连着下了三局,老杜都是输。
论下棋,他哪里是欧阳敬亭的对手,他输的欲哭无泪,抱着拳头求饶,“老爷,您就放了我吧,我三个月薪水没了,下酒菜都买不起哦,要不……您和小琛少爷下一盘?小琛少年小时候,经常坐在您怀里陪你下棋,技术不会差的。”
他们下了三盘,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陆亦琛站的笔直,军姿都没他规范,外公不发话,不松口,他不敢主动招惹,静静的等待机会。
老杜下棋不专心,帮他说好话说的口干舌燥,能说的,该说的,他说了个遍,把他从脚趾头到头发丝全夸过了,但外公依然当他是空气,甭说看一眼,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有他存在。
眼下终于抓到了套近乎的机会,陆亦琛忙不迭的递上一条腿,准备接老杜的班儿,顺便打开和外公之间的桎梏。
可他脚步才抬起,欧阳敬亭哗啦丢下了棋子,表情冷肃的从春天跳到了腊月,冷的万木凋零不见绿色,“不下了,没意思,老杜,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老杜内心痛苦啊,他一心想当和事老,早点化解两人的矛盾,可老爷不配合不给面子,他急,又急不出结果。
“是,老爷。”
陆亦琛很有觉悟的继续当空气,外公出门,他跟着,外公逛花园,他陪着,外公欣赏花草,他看着。
两人的距离不足三米,可好像中间有一层结界,他法力浅薄,跨不过那道坎儿。
夕阳退散, 启明星遥遥缀在东方,召唤来皎洁明月,月华清澈淡雅,宁静的庭院花香匀散,竹林沙沙奏鸣,前方有湖水在拍打木质栈道,清澈的流水淙淙过,随风送来荷花的清香,还有莲子淡若无的微微苦涩。
欧阳敬亭双手背在身后,每一株花草都要研究许久,好像他没见过似的,“老杜,这是刚种的吧?叫什么名字?”
老杜被问蒙圈了,
这个不是几个月前您让人专门从云南空运来的三角梅吗?还特意夸奖花长得好,跟在大理见过的一样,还说滨城的水土好,把花养娇贵了。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来着?”老杜冥思苦想,想不出来结果。
欧阳敬亭不肯离步,仔仔细细的观摩,要把每一朵花都看遍,“似乎是什么梅花。”
老杜拍脑门,“啊呀,我也想不起来了,年纪大了啊,到嘴巴的话一张口就忘……”他冲陆亦琛眨眨眼,“小琛少爷,你知道吗?”
陆亦琛简直感激死他了!
“它叫三角梅,也叫叶子花、三叶梅,三角梅一般喜欢干旱松弛的沙土,在云南地区比较常见,没想到滨城也能开花,而且花期比在其他地方都长,外公很会养花。”
好不容易有了上场的机会,陆亦琛没忍住,稍微表现了一下。
外公,这几年我有长进的,你看,我没让你失望吧?
可他等到的并不是欧阳敬亭的赞美。
欧阳敬亭不耐的掏掏耳朵,一张脸皱巴巴,“老杜,花园里有蚊子,嗡嗡叫,吵死人了。”
老杜一开始没意识到,认真的寻找蚊子的踪影,“有吗?我没看到啊。”
陆亦琛:“……”
蚊子?外公说他是蚊子?
欧阳敬亭转身,连梅花也被他嫌弃的不要不要的,“扫兴!不看花了,饿了,吃饭!”
不光他饿,陆亦琛也饿,他下午没吃饭,足足跟外公耗费了将近四个小时,唯一的出场机会还被当成了蚊子,可谓身心受虐。
这会儿,更虐!
一楼餐厅,璀璨的水晶吊灯光彩照人,色香味俱全的八道菜,两份汤,都是欧阳家老厨子的拿手菜。
而且……
陆亦琛感觉到了来自外公的深深恶意!
为什么八道菜都是他爱吃的!是巧合吗?
佣人准备了一份碗筷,欧阳敬亭独自坐在主位,铺展整洁的餐布一条皱着都没有,沿袭了他一贯的完美作风,银质刀叉水光流滢。
老杜侍立在侧,陆亦琛站在对面,两人盯着他慢悠悠的品尝饭菜。
欧阳敬亭吃饭细嚼慢咽,他常教孩子们,“吃饭不要急,一口饭咀嚼三十下,肠胃好消化,不然肠胃忙着消化,脑子运动就满了,慢了,会变笨。”
然后,狼吞虎咽的陆亦琛和陆轻晚,只好慢吞吞的吃米饭。
吃着还故意数数,“一,二,三……三十!”
然后咕嘟咽下去。
气的欧阳敬亭要用筷子敲他们的脑袋。
他吃完饭下了餐桌,姐弟俩继续狼吞虎咽,呼啦呼啦,一会儿就把米饭吃个精光。
欧阳敬亭口中含着软香的米,下意识想到了两个熊孩子气人的样子,竟在默默数算咀嚼的次数,数三十下,咽下食物。
他多挂念他们,岂能说得清楚?
陆亦琛眼眶热热的,鼻子一酸,几乎流泪。
咕噜!
额……陆亦琛饥肠辘辘,肠胃响亮的发出了求救信号。
安静的餐厅,这一声肠鸣很抢。
欧阳敬亭依然没听到般,“老杜,家里什么时候养了老鼠?”
陆亦琛:“……”
我自己都能开动物园了外公!
老杜心疼孩子,决定跟主人对战一次,“老爷,你要是生小琛少爷的气,你打骂他一顿不是更好吗?小琛少爷等了您几个小时,您看……”
啪嗒!
欧阳敬亭撂下筷子,镶嵌了白玉的餐具摔入青瓷骨碟,叮叮当当弹到了地板上,“不吃了。”
吱嘎一声,欧阳敬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