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
这个名字一出现,这堆篝火下就陡然寂静了下来,嗯,当然它之前也很静,但那种明显的气氛上的改变,是任谁都能感觉得到的。
甚至是不止这堆篝火下,向后去其它好些地方,有些耳尖的听到刚才少年所说之话的人,也一下子把耳朵竖了起来,把心神提了起来,牢牢关注着这边。
方天!
真正见过这位阁下的人不多,但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哪怕是举遍天下,也实罕见。
对修行中人自不用说,如果连方天都没听说过,那完全可以不必修行而直接去玩泥巴了。——这不是某个人的话,而基本上是大陆修行界当下的共识。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在吟游诗人那里,这个名字早就和“神之子”三个字挂上了钩,一提方天,众人就会自动脑补出神之子,反之也一样,一提神之子,哪怕是那些吟游诗人的故事里那所谓的神之子有多怪异,众人还是会第一时间脑补出方天。
听了少年的话,老者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答。
如果有个闹钟放在这里的话,那差不多就是万籁俱寂,而只有闹钟的嘀嘀声,时间在此时,在此地,变得清晰而又缓慢。
少年的神态本来略有些随意,而这时,则一点一点慢慢变得忐忑了起来,直到其心神差不多很敏感了之后,老者才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和他说话,而是自顾自慢慢地把那“元素循环生灭论”似念似诵地道了一遍。
其实那内容并不多,是以老者念诵速度虽然缓慢。但还是没有花多少时间。
而在念诵完之后,老者仍然没有和少年说话,却是转向了坐在其身边另一侧略有些距离的男子:“老行,你怎么看呢?”
老行,这里的行差不多就是行家的意思。不是尊称,但有一些最基本的尊重,略类似于某世界古时的“孙大家”什么的。
虽然老者语气淡淡,但那被问话的四十许男子却是受宠若惊,没有站起身,却是半离座的姿态很是恭敬地拱了拱手:“大人您太抬举了。小人不过一寻常人,哪敢对修行之事有什么看法?更何况是关于神之子大人的。”
“无妨,说说看么,只当闲聊。”老者微笑着鼓励。
这都二次相邀,那要再不说就真是不识抬举了。所以男子没有再做推拒,仔细沉吟了会,慎重说道:“小人不谙修行,所以也无法说得太多,只是约摸觉得,似小人这般,便是那‘风’?”
这话明显让老者意外,用带着赞赏的眼神看了一眼男子之后。甚至还特意打量了其一二,然后便是伸出两手,轻轻相拍合掌。
虽只是一下。且无声,却相当激励人心。
不止是男子本人为之热血沸腾,有种忘乎所以的感觉,就是这堆篝火下的其他人,此时也都有种大是与有荣焉的样子。
没有顾及少年脸上明显的不解与惘然,老者还是对着男子道:“老行。你说得真是不错,你就是那‘风’。唉。可惜你没有修行的天赋,有此认识。真是可惜了。”
这话一说,刚还热血沸腾的男子,一刹那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后也顾不得什么对老者的尊重与敬畏了,这男子用明显幽怨的眼神看着老者。
老者微微一笑,略侧首少年,像是对少年又像是同时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语声淡淡:“你看这地,地上长满了草,还有树。不论是草还是树,都由种子而来。因此,世间也就有了两种人,泥土,和种子。”
“有的人是泥土。”
“其实一开始所有人都是泥土,浑浑噩噩地活着,也就是方天阁下以前说过的‘随波。’”
“慢慢地,因为机会,因为一些原因,有的人就变成了种子。”
“虽然变成了种子,但有的是死种,发不了芽,有的飘荡在空中,生不了根,有的终于落到了泥土里,可以生根发芽了,却因为那泥土贫瘠,注定只能成长为小草小树。”
说到这里,老者略顿了顿,同时淡淡看了一眼男子。
那男子神态黯然,再次拱手恭声道:“大人您说得我都懂,我就是那小草小树?”
老者轻轻颔首,然后道:“老行,你却也不须遗憾。你没有修行天赋,不能迈入修行之门,在某看来,确实只是小草小树,生在贫瘠的泥土中。但你毕竟成为了种子,生根发芽得到了成长的种子。”
“就凭这一点,你就已经超过这个大陆上的绝大多数人了,一万个人里,至少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没有资格和你相比。”
“你的生意其实也不是怎样大,估计连你自己都不觉得大,但就凭刚才你那句话,我要赞赏你。你虽然不是修行中人,但在某看来,你同样超过很多很多的修行中人,修行中的很多人,其实不如你。”
“甚至,某觉得,就连方天阁下若见了你,若听了你刚才那话,也一样会赞赏你。”
老者说着,并无其它用意。
但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此地,嗯,这个宿营的十许里之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真的有一人,在为之赞赏,赞赏着出场的两个人,男子并这老者。
老者方才这话,差不多算是最高的赞赏了。
所以那男子听了,虽某种黯然依旧,整个人上下内外却情怀激奋,不过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依然抱拳,郑重地表示着恭敬。
“这个大陆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泥土,没有出路,没有变化,浑浑噩噩,随波。他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