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吴秋儿坐在床边,低头默默垂泪半晌,怜香也站在她身边陪着流泪。
半晌,她忽然起身,道:“我去见见娘亲!”
“已是近三更了,只怕夫人早已入睡,小姐,有事何不放到明日再说?”
吴秋儿道:“我悄悄地去,不惊动她!”
说罢,她披了一件暗色大氅,走将出去。
残肢门的后边依靠着随天暮山绵延下来的一座山峰,叫做玉屏山。
半山处都是积雪,唯有山顶绿树苍翠,因其顶部有几处温泉,是以终年如春。
吴秋儿一边展开轻功往山上去,一边心里想到,娘总说爹不爱她,可爹却将最好的给了她。
娘生在江南,最是怕冷,爹便命弟子们在玉屏山上依山势建了玉屏山庄。
娘平日里做事总有些神秘,前几年,爹娘曾大吵了一架,娘非要去天暮山腹地,找寻天魔宫地宫。爹爹不肯,两人还打了一架,后来便将她软禁于此。
吴秋儿知道,爹娘都有事瞒着她,她不知爱为何物!但她夹杂于父母之间,有时也着实痛苦。
心思微动间,她便到了玉屏山,山庄有值夜的弟子,见到吴秋儿,即刻便行礼。
她摆摆手,道:“无需管我,我自去便是!”
她一径到了母亲房门之外。
却见窗棂处灯火未熄,母亲也并没有入睡,她正想推门进去,便听一个嘶哑的女声道:“余师妹,你如今倒是过得自在逍遥,全不知我因你之故被金寒玉那贱人挑了五烟教。你告诉我,无欢之毒到底有无解法?”
“哦?”室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女声,“她都知道了?”
“我也不知她知道了多少,估计当年下毒之事已瞒不住她了!”
“那又如何?”
余红菱冷笑一声:“我不是早便与你说过,无欢之毒无解。那毒还是吴不残那个老东西给我的呢!”
她声调微微上扬,接着道:“当年你不是怕他报复,没出息地躲起来了吗?怎么这时候倒敢跑来天暮山找我?”
薛碧姝暗自咬牙,“你这门主夫人做久了,说话亦是怪腔怪调。不瞒你说,余师妹,金寒玉混沌了这么些年,突然便清醒了,你不觉得奇怪?”
“我奇怪的是你为何也到天暮山来了。难道你也是为他而来?”
他?
薛碧姝面色一变:“你说什么?他竟在此处?”
她沉吟片刻,低声道,“怪不得,原来金寒玉是来找他了!”
“三年前,我便已知道,他一直都在天暮山。他在放逐自己!就为了当年对不起金寒玉,他爱她何其深重!于我们,却一眼都不想看!”
余红菱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地不甘。
也是在那一年,吴不残得知了当年之事,怕她惹下大祸,将她软禁在玉屏山庄。
凌圣霄是何许人也!吴不残哪里不知?
凌圣霄如今还蒙在鼓里,若被他知晓他与金寒玉因薛余二人之故产生的种种误会,而蹉跎半生,不得相见,余红菱哪里还有活路?
“既然她来了,就让他们在未相见之前将她斩杀于天暮山!师姐,你还敢不敢与我再合作一次?”
余红菱神情疯狂,双目发红,满满都是浓重的杀意。
薛碧姝微微眯起眼睛,眸光闪烁了几下,凌圣霄若是知晓了当年的惊天骗局,凭他的性子,势必报这不能相守之仇。
况且她们害得还是他最爱的金寒玉!
“你不敢了吗?别忘了,当年之事也有你的参与,此时想退,恐怕已是迟了!”
余红菱低沉且森冷地声音传入吴秋儿耳中,令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且容我想想!余师妹,你还有所不知,他们二人还有一女,名叫凌雨薇,据我所知,那丫头也来了天暮山。若单杀金寒玉怕是无用……”
余红菱眉眼一厉,猛一回身,“哦?我还当你怕了!原来还有孽种?那便一并杀了!”
吴秋儿扶住窗棂的手一紧,呼吸声微紧。
室内,薛碧姝的声音响起:“余师妹,你这里可不安全啊!”
余红菱扬声道:“滚进来!”
吴秋儿便知自己已不得不进去。
“秋儿,你怎来了?”
吴秋儿走上前去,她下意识望了一眼“血罗刹”薛碧姝,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女人。
“娘,你们方才所言我都已听见。”
余红菱目光一转:“那都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回去吧,今夜之事便只当未曾听到。”
吴秋儿急道:“可是凌姑娘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动手伤她!”
薛碧姝忍不住道:“原来凌雨薇早已到了天暮山,她现下在何处?”
余红菱也将目光盯在吴秋儿脸上。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是好!
薛碧姝又道:“秋儿,你既然听到我与你娘当年所做之事,便该当知晓此事干系重大。凌雨薇母女不死,死的便是我们了!你都不疼你娘亲么?”
“我……”
余红菱接口道:“秋儿,凌雨薇现在何处?”
“她……她……”
吴秋儿期期艾艾,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凌雨薇就在残肢门,若说出来只怕性命难保。
她虽不说,余红菱却甚为了解她,看着她的神情,突然福至心灵:“她一介孤女,初到雪域,难道被你带到了残肢门!”
薛碧姝却觉得不太乐观,据说当日凌雨薇受了南宫靖一剑,危在旦夕之时,是天行道人出手带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