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霭积郁,细雨如丝,洒落在地皮上不是凉意,而是熏蒸起的地热,让人浑身痒涨的好是不自在。
“这就是广府啊,”
一身富贵人家打扮的金求德,呼吸着温暖湿润的空气,信手拍打着折扇,微微赞叹道。
“大好花花世界,却是一个埋骨的好地方。。”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新摘下来还带着些许露水的妥耶花环,却是下船时,站在栈桥边上都揽生意的人群里,一位笑的如春光明媚一般的当地少女,给亲手戴上的。
在他身后,一些形貌各异的旅客,正在陆陆续续的下船,长途旅行的疲惫和颠簸,让他们的脸色很有些差,其中几个人几乎是硬挺挺的挪动着脚步,相互搀扶着走下来的。
然后他们在走出狭长的栈桥后,就发现自己忽然陷入某种人声鼎沸的“重围”之中,面对着那些一拥而上,密密麻麻伸出来招揽的手臂和卖力呼喊兜售的面孔,他们有些戒具的倒退和推距着,做出某种防御性的姿态,还有人条件反射的想去操家伙,却被喝止住了。
“都给我放松些,另外散开点”
一名年长的乘客低声交代到
“不要一副死了老子的哀丧样。。”
“不就是河流密布,水多了点么。。”
“打起精神来,须得做些样子掩人耳目。。”
“我们这算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
另一个因为吐得七荤八素,而变得沙哑的声音道。
“这可是伪朝的心腹重地。。”
“正应如此,彼辈才想不到啊。。”
“从现在开始直到行事,我们都必须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人客和商伙。。”
“先给我挤出点笑脸来。。”
于是栈桥之外出现了某种冷场,那些小贩游商伙计揽客之类的,都忍不住为这群人客,齐刷刷露出来成片僵尸般死板的小脸,给惊了一下变成某种鸦雀无声。
好在这座海陆荟萃大都会的土著,他们实在是见多识广,无论是源自极西大洲,习惯袒露身体不着片缕的昆仑奴,还是来自海东新洲,兽皮羽冠的殷人遗种,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很快就恢复如常,又像是嗡嗡作响的蝇群一般,重新扑围上了这群古怪的“外地人”,用着某种自以为亲切的口音,更加卖力的都揽起来。
“天风吹白波,归客欲如何。
炎国逢花早,春船载雨过。”
相比这些身陷人群中的属下们,先行下船的金求德,甚至已经喝了一碗薄荷糖水,顺便做了一首小令,来表达自己的某种心情,
然后,他就像是个游学的富家子一般,迫不及待的就地找来笔墨,题写在自己的扇面上。待到吹干之后,他也“习惯性”的作势掏钱出来打赏一二。
“唔。。”
金求德突然脸色一变,掏拿袖袋的动作僵住了
“我的钱囊被摸走了。。”
与之对应的是,店家露出某种早知如此的鄙夷表情。
然后他身后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叫声。
“行李不见了。。”
“被那些船上的脚力给拎走了。。”
“还有我的箱笼和背囊呢。。”
“叫来载货的大车,这么就不见了。。”
“该死的,我做事的家伙,可以都放在里面啊。。”
这仅仅是广府三害之一的扒手们,给这些外来人,上的第一课而已。
...。。
当来自北方的威胁,悄然邻近的时候,我依旧在忙我自己的事情。因为回到广府有一个月多了,我在领受了具体的职事后,相应的划拨归属,却一直迟迟不能确定下来。
当然了,根据嘉业君那里透出的些许说法和内幕,是有好几位大人物,都看上了我这只小部队的,各有想法和主张,因此才暂时相持不下,其中新近还多出了神机军这样的强力背景,因此让事情更加复杂,所以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什么结果,须得耐心等待。
按照我那位阿姐的说法和判断,这据说是某种好事,多少有奇货可居的味道,只是除了已经不在其位的鹿公和那位萍水相逢的郭统制外,暂且没有其他人考虑到我个人的意愿倾向,让人有些不爽。
当然,也可以用来自我安慰说,这样朝中有所决定之后,我也没有得罪任何一方的立场。
因此我干脆抓紧这难得的闲暇,把一些事情和方向敲定下来,不然等就任之后,少不得作出一副勤勉任事的姿态来,就没有那么多空暇和方便了。
这也是想要进入体制中的代价,
作为私下销赃的工作,终于取得了某种重大突破,包括那副《辋川行乐图》在内的一批古董字画,辗转数道之后,开始有人表示愿意接手,只是作为匿名卖出不问由来的代价,以及请业内人士,前后烘托炒作的成本,实际上我到手的,不足市面原价的一半。
而且因为数额颇大,对方无法提供足够的现钱,只能用一些贵货和其他的动产,来折抵差额。比如格外要求了一些海船和车辆之类的交通工具。
尽管这样,也足够令人满意了,从只能私下偷偷赏玩,连公开摆设都不行的中看不中用的死物,变成大笔可以周转的资金流。
然后不多日,就听说出身五脉之一郑氏的宗正少卿郑畅,给大相国进献了这幅,据说流失在外多年的《辋川行乐图》真迹,然后赏赐颇丰,请出大内中旨,晋爵为环辰伯,
当然了,我并不觉得羡慕也不怎么失落,这已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