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扬波中,我们再次启程,不过就再没有遇到之前那样的大风浪。
从广州到泉州到明州到杭州到余杭,北上的航船停靠了多个港口,只补充了食水和物料,替换掉一些受损的船只,却没有让我们靠岸下船的打算。
直到多日后抵达长江的出海口,船团才开始改换方向,越过江海天然分界的浑水区,向西南行去。
这时候后世预计起来的崇明大岛,还没有影子,只有几个仅有海鸟落脚栖息,不注意就会忽略掉的小沙洲,
就算是后世的南通。海门等大片陆地,也都还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名为胡逗洲的小岛,以及上面一处破败的小渔村而已。
宽阔的水道和江面,就算是千料以上的海船,也可以轻松驶入寰转。因此,我们的座船沿江一路途径昆州、崀山、江阴镇、常熟、利域县、君山、青城镇,最终抵达了京口附近的京見山下,自此的水寨上岸。
不过我们得到新一轮的消息是,因为前番误了船期,再加上江东易帜的影响,还是没能赶上润州境内的攻略,原本位于苏州吴县的前沿军行司,也已经转移到江宁方向,留下的指令,是让我部在京口待机,与后队会合后,再作打算。
京口,也就是后世的镇江。
地处江中淤积而成的古代大洲上,南面是与江南的丹徒县,仅隔约五十步的小江水道,北面则是大江的主航道,与对岸的江都县,被称为扬子洲的船渡要津,遥遥相望,也是绵延数百里江岸地区,最狭窄的地段所在。
所谓北临大江,南据峻岭,形势险要,素为兵家所重。因为其地为江南运河的北口,过长江与江淮运河相联,因此也是河槽运输和水路交汇的一处枢纽之要。
自东吴孙权就地设“京城”,而得名京口后,厉六朝皆在此置卒戍守。东晋南渡以降,征北﹑镇北﹑安北﹑平北等将军府及北中郎将府常设于此,因有“北府”之称,也是大名鼎鼎北府军的发源。宋武帝刘裕更是自此起兵,消灭桓玄,篡晋建宋。
现在这座江口锁要,已经成为大梁的前沿进发阵地,各种旗帜、刁斗,哨楼和望塔,几乎沿着北固山、焦山和小京山,从山下一直绵连到山顶。
对我来说,这也算是某种故地重游,当初隐姓埋名的带着抱头蹲,潜行逃亡的经历,还在这里路遇到了被从妓馆里踢出来,而倘然裸奔招摇过市的伯符,仿佛还是历历在目的昨日。
只是,昔日横跨江面,蔚为壮观的过江浮桥,已经被烧毁砍断,无论是江对面的扬子津和这边的西津渡,都只剩下浸没在江水里的粗大铁索,链接岸上铁石基座上的一点残余部分而已,
而原本渡口附近繁盛一时的江畔市镇,连同附近的水寨,也只剩下一片废墟,连当初落脚饮食的地方,都分辨不出来了。
据说是在润州军的内乱中,其中不愿意降服南朝大梁的数千名残部,在北投对岸的淮扬副总管府之前,将江岸附近的津渡、民居和城寨,府库,都劫掠焚烧一空所留下的杰作。
因此,除了大队小股行于道路的军伍外,四野里就是死一般的沉寂,不过我们路遇的这些友军,他们的精神面貌尚可,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紧张,显然与这里已经变成战场的后方有关。
据我得到的消息说,从广府誓师发兵,到现在推进到长江边上,也没有超过半个多月而已,所谓各路齐发并进的势如破竹和用兵神速,可见一斑。
当然,这和国朝之前准备了多年的谋划和策略,也有很大干系的。
据说通过四海卫和兵事房的常年努力渗透,已经把江南诸道的山川地理,水文物候,人文风物,都给摸底和规划的一清二楚了。
大军一发,沿途就有层出不穷的带路党和各种密探、暗桩,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
甚至那些自据一方的地方守臣和镇将,还在对于出路前途的犹疑不觉和争执中,浪费宝贵时间的时候,他们的部下里和亲族里,已经早有内应,带着人开了城门,出迎大梁王师了。
因此因此大多数地方,打下来或者说拿下来,几乎没有费太大的气力和遇到多少像样的阻碍。因为心存疑虑或是害怕南朝清算的人,基本上都携家带口裹卷细软,在亲信护卫下,夺船过江北逃了,并没有太多就地抵抗的决心和意志。
另一方面,则是这些江南兵马的本身战斗力有限的因素在内,这里本来就不是什么民风彪悍的地区,反而饱受商业文化和物产丰富的熏陶,有些庸弱市侩。
作为海陆版图纵深辽阔的大梁,其实并不缺乏各种优质的兵员地,也不缺少吃苦耐劳的民众百姓。
而岭外军中的南兵,相比中原腹地的北兵,耐力和韧性或许胜之,但是体能和爆发力上,就有所逊色了。
而位于长江中下游的东南之地,为南北之间缓冲的本土兵员,则往往是另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奇葩。
虽然,因为地处史上的财赋重地和传统经济发达地区,令他们在装备训练上,有着不错的的投入,但是战斗意志和士气,就和相对高水准的生活环境成反比,而不怎么乐观了。
几乎是高喊着“岭外蛮子来了”之类的口号,在野战中击溃后就不可遏止的放了羊,被一路追逐着逃进城里,做了阶下囚。
比较有战斗力,或者在遭遇战中令人刮目相看的,反而是那些来自江北乃至中原背景的义从,或是常年借调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