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九原镇抚韩泰,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对面,被血色和硝烟所笼罩的堑壕,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层层沟壑,至少吞噬了他六七千名精壮士卒,而他依旧被挡在这里。
虽然这已然将对敌的伤亡包括在内,但是那些因为一次次败退,而被遗忘在堑壕里的士兵和伤员,显然绝无幸理的。
这还不包括今日未统计出来的数目,眼见好容易在雁门配齐三个军额之一的大半人手,就这样若水浸地湿一般的搭进去了。
而在天黑后,宿营和起灶的时候,还有冷枪从外面远远的打过来,虽然没有死伤几个,只毁坏了一些锅碗,却让士兵变得有些疑神疑鬼的紧张,却是将官们怎么弹压也压不下来的。
他以在野战中善守坚韧,而后发制人著称,但却没想到,会有被人拦阻在一堆土坡和沟壑之前,连日不得寸进的时候。,这是一种让人有些无计可施,全新的对手和战斗方式。
当然严格说,也不是不得寸进,随着那些吸取了教训的军将们,在惨痛伤亡中逐渐改变了战术和对策,比如尝试攀越两侧的山丘,进行迂回攻击和牵制,结果被有所准备的敌军,仅用滚石擂木和其他纵火物,就给砸了回来;
然后又乘着月色,从运河故道中撑浮着木排前行,试图突破封锁,结果事近成功之时,却坏在了河道中打下的区区几根木桩上,他们的木排黑暗中被挂住,挤撞成一团而进退维谷,然后在来自岸上的打几下,不得部纷纷跳水而逃。最后一团敢战士,能够爬上岸的只有十几人。
诸多努力和尝试之后,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强攻不成就仗着人数优势,采用大队人马步步推进的方略上来。
装满堆土的小车,在临时赶制的大排掩护下,不顾伤亡向前一点点的掘进突入。
因此,在付出足够牺牲代价之后,他们已经填平了前两道防线在内的十数条壕堑,并因此获得了相应的立足之地,然后以此为依托和支撑,如火如荼的努力攻打起第三道防线来,
只是他们刚刚驱散了眼前之敌,士气如虹的再度冲了进去,却又在成片的轰响和泥土喷溅中,灰头土脸的再度忙不住被赶了回来。
而负责掩护和压制的步射弓手已经明显精疲力竭了,只能任由那些步队自行其是,但对手的火铳排射,却依旧不绝于耳,将那些个逐段推进中脱节,而陷在壕沟段落中的步卒们,打的抬不起头来。
刚刚冲锋过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倒满了尸体,大多数的伤口在身前,也有在背后被打杀的,他们就像是堆砌的木头一般的,毫无生气的铺陈在地面上。
这种情景,自然让他丝毫乐观不起来,仅仅是阵设野战就这么难缠,若是更进一步的战斗呢。虽然这是一只新旧参半,扩充菜没有多久的大军,但是按照这种伤亡和交换,最终就算拿下来,岂不是要将这些本乡弟子和老底子,都搭了进去。
身为一代边将和资深武人,他固然有为完成任务和报效上官的恩遇,而马革裹尸的觉悟和决心,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却要考虑到自己的韩氏一族的前程和未来。
一旦这些子弟兵在这里折损的太多,在这个唯兵强马壮称尊的世道中,本家就很可能就因此失去立身的凭据和保障,而陷入衰退或是成为别人觊觎的肥肉,这也是他不愿见到的。
一边是是燕使君的严令陈词,一边是本家的存续厉害。于是乎,随着战场的僵持不下,这位经验颇丰的宿将,也一下子陷入了此行颇艰的彷徨之中。
但是他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战场中就出现了新的变化。
...。
谷老四小心翼翼的将一根发火管,插进弹瓶里,然后用布条缠好,放进挖好的凹洞里用松土固定住。如织炮制了四只,就是他目前所能配发到的全部。
几天战斗下来,他们很深切的感受到火器的威能。在壕堑战中,最管用的就是喇叭铳和火雷弹这样东西了,
前者迎面喷出一片扇形铁砂,冲进堑壕里的敌兵几乎无处躲闪,一下就可以打死打伤数人,几只合力就可以轻易压制一段岔口;
而后者丢进堑壕里可以迅速清空一大段,虽然只有丢在身边爆炸,才会有死伤,但是因为产生的气浪和声响,却足以将周边的人真的七荤八素的,不死也去了半条命,更别说在战场中失神了。
然而,能够被选充为掷弹兵的,都是必须特别胆大心细的老行伍,这样才不会因为意外和慌乱,造成误伤和自残。
不过也有失手的时候,谷老四就亲眼见过一个因为反应慢了一刻,而将自己和敌人一起炸飞起来的倒霉鬼。
如今的军中给掷弹兵,配发有两种制式的火雷弹,一种是野战用的轻弹,可以丢的较远但炸起来威力有限,主要是用来破坏敌军严防死守的密集列阵,轰出突破口来,再一拥而入,将敌阵分割包围瓦解开来。
另一种则是专用守御的重弹,装药多而比较沉丢不远,因此只能在有预设的壕沟胸墙等掩体后,或是处于城寨之上的时候才能使用,用来打断和破坏敌军攀附跨越攻击的势头。
谷老四手中的正是这种东西,只可惜数量实在有限,须得省着点将好钢用在刀刃上。
火器用的多了,也不免在这些转化而来的士卒中,建立起某种盲目的信心,仿佛只要火铳还能射的响,他们就能够信心十足,士气颇高的坚战不已,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