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城
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是,昔日繁忙的大街上,时不时有运尸的大车,络绎不绝的经过。
人称地摊王孙的陈渊,刚刚结束了上午的摆摊,才卖出去两件,还是废了半天的口舌,搭了一个小挂件,才卖出去的。
清理的路倒越来越多,街上的外客却稀稀拉拉的让人心急。
他已经一个早上没有进食过,因此哪怕喝了很多凉水,还是觉得肚子空荡荡的难受。
这位王孙的名号,还是来自他的祖上渊源。
据说是昔日大秦(拜占庭)留在中土的使团后裔,也是百年多前大秦某朝皇族末代的最后一支。
事实上就在他们出使中土后没多久,就传来大秦国中生变,发生改朝换代的内战,旧朝皇族几被屠戮一空的消息
陈渊那位作为副使的先祖,大哭一场之后就主动放弃了大秦旧籍,以归化人身份就在大唐入仕,特赐姓陈,婚配女子,以长从宿卫身份,入仕本朝。
因此传六世到了如今,他的体貌外形已经和大多数唐人无异了,只剩下眼眸还有一丝丝的蓝灰色,这也是他那位在中土开枝散叶的祖先,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印迹。
只是随着皇权的日渐衰弱,他们这些寄附在朝廷的四方院名下,混饭吃的藩使宾客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各种待遇和配给,维持不了两代,就不得不自谋生路去了。
毕竟连大唐天子都一度沦为各路军镇肆意废立更替的对象,谁还顾得上他们这些个化外人。
到了陈渊父辈已经家道中落的不成样子,混的十分苦逼,只能在西番会馆给人做通译和摆摊为生。
作为传续家族的精神支柱,只能根据自己家族传下来的的只言片语、以及一些地摊文学中的所谓史料,构思了一个完美大秦(罗马)帝国,作为自我勉励的精神家园。
到了这一代,还是请先生给他起了个字——玄邃。寄意广大门楣出身之情。
只是这个字号没能改变他家每况愈下的窘迫,等到父母聚在贫寒中早亡,传到了他手中,只剩下一间和人同院的破舍,可以勉强栖身,连像样的铺面都租不起,只能靠排地摊。
因为念念不忘祖上的风光,做的却是摊贩的贱业,因此才得了个地摊王孙的绰号,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现在每天糊口的生计,就是到洛都西市的熟人那里,赊上一批粗仿的舶来藩物,然后打着这个破落王孙的旗号,将这些东西用古国遗物的名义,连哄带骗的卖给那些外乡人。
如果没能及时卖光,就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挨日子,靠拔些蒜苔葱苗,偷些居民种的瓜菜,勉强度日。
但是他平日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蹲在瓦舍外听书,用那些和自己相仿故事的历史人物来激励自己。
自从大唐乾元中兴之后,威加海外,万邦咸宜,颇有众多番邦王姓,奔投东土,除了那些朝起旋灭的莞尔小邦之外,也不乏诸如安息、大秦之流的大国远藩之类的皇族后人。
他们之中也不乏在国破之后,带着最后的部众和财货,前来中土投奔为臣,翼望借助大唐之力,复国兴邦或是蔽翼一隅,再做打算的前例。
其中最出名波斯王孙李思远或曰巴赫蓝四世的故事,自从波斯王子俾路斯出奔东土而受武卫将军衔而留下血嗣,传到这位波斯王孙已经是微不可闻的第四代,亲族部众皆以散尽,身边仅剩一个老奴。
但是他幸运的是正逢梁公逐渐崭露头角的时代,将这位隐没于市井中吗,沦为拜火祠中唱童的王孙之后,重新拔举了出来,悉心培养。
最终带领一只偏师,活跃于沉沦百年的故国东境,举义奋战与陌生之野,然后等来了朝廷的西征大军,最终一举以助战头功,光复再兴了大名鼎鼎的萨珊郡国,延续至今已传的二十一世。
又有拔那汗王子薛裕,故国为亲大食权臣所篡,奔投与大唐,得梁公青眼赏识,私助义兵,一举杀灭权臣叛党,广开疆土与葱岭南北。
“陈王孙。。”
“你还没找到祖传的秘宝么。。”
左近相熟的摊主,都对他善意或者打趣的招呼着,他们基本都是附近城坊的居民,因为每况愈下的生计艰难,才出来贩卖家中旧物度日。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同病相怜啊。
“若是你复辟祖业,如林氏故,千万要提携我们这些老街坊一二啊。。”
他们说的却是另一个典故,
所谓大秦君王素无定种,唯亲善强从论,视为数代更立频繁,因此连唐人都可以一度入主其国而开朝数代,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国人林深河、林深叶兄妹的典故,当年国人开海与泰西之域,曾义助大秦王师,其中就有这对兄妹,随于军中以厨艺闻于领军的大秦太子,这位太子后来继位为伊苏利亚王朝的新帝——里奥四世
林氏兄妹因此水涨船高开始常年见宠于帝驾之旁,又在圣像崇拜党人支持的,废后易丽妮之乱中,率水军保扶救驾有功,乃纳其妹为妃子,又敕命兄长为圣宫总管大臣,水师监察。
当时废后易丽妮,试图与法兰克人联手,内外援应以分裂割据帝国西部,和光复的诸行省,自立为奥古斯都。里奥帝君往征平,遂托为敕命王政大臣之一,协理国政。
后里奥四世于米兰温泉宫,为拜像派残党所刺杀,林氏兄妹拨乱反正,以共治皇帝之名,监护幼主,履行摄政之职,时国人多不服,而拜像派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