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达成了初步规划之后,接下来具体会盟的仪式很简单,择选良辰吉日,用巨大的原木搭起高高的祭台,宰杀白牛、白羊、白马三牲白祭告上天,约为背盟者共计之,虽有亲然举族永世流亡在外,之类的老生常谈赌誓云云。
就像他们在历史上的连横合纵,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一般;只是这一次多了外来武力的保障和监督,而因此拥有相应的执行力和影响。
紧接着,就进入亢长而繁复的细节磋商与扯皮之中。
虽然,作为主持者兼怀东镇代表的陆务观,已经定下了基本调子和框架;但是全罗联盟构架之下,具体的内容和章程,以及各自立场和利益的交换,却是要这些作为直接受益者的藩家们,自己讨论和交涉出来的。
其中又会牵涉到一些积年旧事,和世代纠缠的恩怨什么的,好在相应的当事人和参与势力,大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而在位的这些藩家当主,也大多是因为原本主支损失严重的缘故。因此,在个人立场上,也就有了更多灵活妥协的余地和空间。
然后,他们的合议变成具体的文书,送到我这里来过目和审定。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虽然不直接干涉他们的意向,但拥有最终的否决权。
明面上我所要掌握,不过是这个联盟武力基础和对外交涉的权利,以及通过一些各自维持的条约,而获得长期而潜在经济利益而已。
对现在全罗道的状况来看,有限的贵族会议制,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参与到这些琐碎之极的地方事务上去。
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因为冬季事务闲少的缘故,他们在唇枪舌战上浪费的热情和耐心,似乎可以一直持续到开春去,但是显然事事都未能尽如人意。
有煞风景的突然打断这个进程的,是一封有敌犯境的急报。只是,这一次来的不是蒙山贼或是江原道的那些弥勒军,而是别道的诸侯。
就在两天前,有来自东北面尚庆道的大队人马,越过了两道天然分野的太白山脉,从毫无防备地方空虚的昌宁郡长驱直入。
直到他们又攻占了南缘郡之后,才有和联盟相关的人士将消息送出来,而一路没命驰走在时起视停的风雪中绕了好几次弯路,才抵达了刚刚完成会盟没多久的海阳城。
于是,这些方才还斤斤计较争得不可开交的藩家,也就彻底消停了下来,而再坐不住了。不约而同的找上了我,希望能够拿个主意或者获得一个明确的态度。
毕竟,他们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需要我的军力来保障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军队做后盾,光靠他们那些仓促凑起来的万把藩军,估计还没遇敌先在内讧中四分五裂,或者未遇敌就闻风逃散了。
但对我来说,这首确实一件值得闷声发大财,在肚子里偷笑的好事。
这些徒然出现的敌人,还真是某种意义上的神助攻啊。直接干脆利落的将这个尚未完全成型的全罗道联盟,及其相应的存在价值和迫切性,给火速催生出来。
然后,又传来井邑郡陷没的噩耗,以及更多关于这些敌人的消息和传闻,
比如负责作为开路先锋的,居然是已经在海洋城中失踪的,富氏留守富津的旗号。这就是富蒲两家联军的最后底牌和凭仗么。
我一边校阅着重新聚集起来的部队,一边如此思考着。
然后,在那些当地诸侯有些同仇敌忾的争相表态当中,我才发现其实是我想错了。
虽然对方打这的是支援富氏复藩,驱逐外虏的旗号。但背后的引诱和动机,其实更多是源自全罗道和庆尚道,相爱相杀的历史传统,
因为,这两地的分藩诸侯,因为地理和文化上的有限差异,而在历史上经常抱团起来,没少相互征伐攻杀过。
而在更早的新罗朝廷之中,亦有所谓的相互竞争的岭南派和南湖派,代表全罗道与庆尚道两大地域出身,的清流和浊流之争
所谓清流指的是庆尚道海陆发达而文风鼎盛;而全罗道则因为拥有国中最大的平原,而农耕传统极重,被视为土财主和泥腿子居多的浊流。
因此,就算是在新罗王室献土分藩之后,这种争端和传统,也依旧影响了这些外来落户的诸侯们,而在日常之中继续延续下来,变成世代争端不断,隔三差五矛盾冲突的口试和理由。
在整军备战的短暂间歇,更多逃过来的百姓和藩家部属,也让我们再次确认了这支敌人的身份。
这次乘着全罗道内乱和空虚,而匆忙杀过来捡便宜的,乃是尚庆道南部以甄氏为首的四家诸侯联军,据说在早前蒙山军作乱之时,就已经和富氏有所联系,因此这回打出的支援外盟的口号。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来得有些晚了,但因为花了足够多的时间准备,来势也格外的凶凶浩大,据说连同驱使阵前的夫役在内,亦是号称五万大军。
然后,我的部下也并非昔日阿蒙了,不满编的防戍六营,基本满员的主战四营,外加骑兵、炮队等直属建制,合计就有上万的直辖战力;
然后,还有聚集在联盟旗号下的,由各藩拼凑出来同样数量的本地藩兵,其中至少一半是协同本军作战过的,好歹有过多次的战阵经验和不错的士气加成。
有他们作为垫底,再加上本军压阵之下,就算遇到优势之敌,这些藩军也不至于一触即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