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乱世评弹>第二百二十五章 被简化描写的蜈蚣兄弟档

弄堂书么,就如同本文一般,既没有爽点也没有悬疑还没有喜闻乐见的打脸桥段,有的只是各色日常生活琐事,要靠着着这些吸引听客,着实不容易,不过倒也是显艺人手段的时候;

如何描摹世情,如何揣摩市井心态,须知弄堂书中以各色小人物见长,小人物其实最能挑松书情,倘若从头到尾都是高度刺激紧张,反而会削弱书的节奏,必须在紧张中夹杂若干松弛段落,整个书的结构才能做到张弛有度,结构精巧;

其次这些人小人物和主角不同,主角的性格都是事先定死的,说书人充其量是在其基础上进行演绎,不能脱离原有之纲,反过来小人物角色首先体现了演员的个性,其次才充盈了角色本身。

按照北方相声门的行话,这类书说起来,没有“筋”劲儿是不行的。

所以弄堂书出现在会书上并不多见,反过来敢用弄堂书做会书的基本水平都不差。

再有这是喜剧书,他们可没祁莲芳的本事,能用悲剧拢住听客的心,还是老老实实让大家笑笑吧。

作为本书中偏向反派的人物,蜈兄蚣弟的表演就不多赘述,总之平均水准之上,但也就这样,书说的不错,噱头也足,奈何唱功不行。

也怪他们命苦,其实唱的还算是不错的,但之前那场打下来,听客对唱的审美需求被拉高一大节,好比喝酒,对于老饕而言平时甜甜的善酿、香雪喝着就很不错,但更纯更厚的花雕下肚后,再喝前两者马上就会觉得不得劲儿。

行话说“千斤说表四两唱”但这是前清的观点,随着社会的进步发展,和西方交流的日渐增多,听客们尤其是苏州的老听客的审美也在不断上升,从之前的“好听书”变为“听好书”,从前要求先生上台就入书,情节越曲折离奇越是有人拍手,现在也逐渐用“理、味、趣、细、技”五要来考核先生,理者,通也,逻辑要顺畅,不能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同时“唱书先生”一词也由原来的贬义词逐渐演变为中性甚至略带褒义。

这些变化钱鼎章作为后来自然是了然于胸,但同时代的演员们因为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缘故却很难将其看得通透。

钱鼎章越听越放心,台上说书技艺真是不错,这双档的实际水准说起来,较之穿越前的父子俩还略高那么一筹,双方如果敌档,被漂脱的反而是父子俩。

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本子上,《问卜》本身是个充满封建迷信色彩的活动,而他们为了让书精彩,各种乱拉关子,乱放噱头,整段书由两节构成;

前一节笑点主要集中于吴宗宪的潦倒落魄上,包括如何死要面子,如何和小佣人来旺斗气,以及如何被金府上各色下人欺负戏弄,甚至还有吴瞎子眼瞎心不瞎试图去调戏周陆氏的桥段

(大家好,我是宪哥吴宗宪,很久没有登场,有没有想我?欢迎来到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后一节则是吴瞎子上了厅堂正式算命,依然充满着各色嬉笑桥段,但总体而言要较之前严肃很多,而且会借他算命的铁口说出一段类似于红楼梦中十二金叉判词的谶语。

其实单说第一节,或者第二节都不是问题,但两者合二为一就有了大问题,既然吴瞎子真能六爻测出鬼神机,是个活神仙,那么落魄的生活和到处被人歧视的生活状态显然就与之构成了罗辑问题了,完全不符合现实认知。

这种书在乡下小码头说偏偏不识字的农民倒还可以,但今天光前三排便汇聚了苏州的的全部文脉,钱鼎章还看到有好几个中山装也在座,这干党棍估计又要借机会宣传新生活运动,其中最要紧的一条就是科学化,眼看台上又是游地府,又是文王课的,这群人不写文批判一番才怪,何况槽点也确实不少不是。

但这二人也非滥竽充数之辈,否则也不敢接如此要紧的会书,起码杨斌奎这关就过不了。

《问卜》《关亡》看上都是差不多的封建迷信题材,但在行内则都认为前者的难度比后者要高不少,主要是问卜中的吴宗宪吴先生是个正儿八经的算命先生,在书中会有大量的“专业语言”,这个角色要起的好,对艺人的考验巨大,首先要把这些专业行话给背出来,然后在理解的基础上加以合理演绎,这样台上的瞎子才能让台下观众信服,这时节起课算命的瞎子随处可见,艺人要学的像并不容易,在此基础上还得有自己的夸张和戏谑,这样起出的角色才让人印象深刻,叫好不断。

总而言之,中规中矩,自己都能说个七七八八出来,之所以还愿意听,就是想看先生在台上的演绎技巧,但蜈蚣兄弟也就这样了,还真应了他们的名,蜈蚣无过……

看看时间差不多,估计再有五分钟台上便要落回,

“扑街,今日便将你轰杀至渣口牙”,钱鼎章一拎长衫下摆,挺身而起,对何若曦道“走,准备准备,教他们说《玉蜻蜓》去!”

何若曦拎起小皮包跟着他一起走入落回间,开始做登场准备。

二人先检查了一遍各自的傢生,钱鼎章怀中自然是那把周玉泉送的那把象牙轴头的大号三弦,一段时间用下来后,钱鼎章再也没法忍受别的三弦。

这时候才佩服先生和太先生的眼光和耳音之准,一段时间用下来,他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把弦子,在台上只要抱着心中都能多几分安心,一张嘴音调也能高个半度来。

何若曦的琵琶也非凡品,是露醉仙收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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