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乱世评弹>第二百三十六章 范玉山的真功夫

“啪”台上醒木一声。

下台一片肃静。

范玉山本事不错,否则杨斌奎也不会点他的将,他在书艺一道上也下过童子功,擅说《济公》,说表俱佳,为了起好角色增加表演效果,还特地剃了个光头,这在大背头小分头满天飞的艺人中绝无仅有,不过倒是更符合他一贯的衰党做派。

“鄙人生来落拓,

四书五经未读,

倘有漏洞白字,

各位包含勿驳”

上来四句自编歪诗定场,吐字清晰响亮,劲道也是圆而有余,大烟过后更是神情抖擞,中气充沛,确实是好角色。

大书和小书的区别在于,因为没了弦子琵琶的桎梏,艺人的行动要方便的多,只要是为了书情,台上艺人站起坐下悉听尊便,又因为大书中多有江湖寻仇或者两国交兵剧情,大书艺人的手面,身段动作较之小书艺人更上一层楼。

有不少艺人为了说好大书,还专门拜师练武,为的就是在台上一招一式有来头出处,且特地请武师特意编排过,台上耍起来真是华丽好看,呼呼生风,以至于听客间还流转着一种说法“大书先生好不好?不看说表看飞腿”

常有好角在台上说道兴起处,拍出一记飞腿,形态潇洒,动作流畅,确实是非一朝一夕之功所致。

范玉山还有个“人来疯”的怪毛病,他的表演精彩与否完全和台下观众数量热情呈正比例,这也是他常年缩在苏州,极少去外路小码头的缘故;

苏州城里人人都晓得他,知道他有这个癖好,所以叫好的时候格外卖力,他受此鼓舞台上飞腿身段一个个使出来,又让听客更加拼命的鼓掌,他一听则是如饮醇酒,如抽印度公班土;

反之到了外路码头,听客不熟,见他一身衰党做派,心中就先有了三分厌恶;

此时如果天气再冷点,那就更完蛋,他一个人缩在台上的椅子中,头面没有,角色不起,手面拖拖拉拉一点都不干脆,拖泥带水,仿佛身上不是袍子而是五行山,如此一来台下更是反应冷淡,甚至有不耐烦的别转屁股就走。

台上台下交流彻底完蛋,形成了负循环,这下更刺激到他,在椅子上缩的更小,他本来就瘦,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大马猴,手面动作就此一概欠奉,手中捏把茶壶也不喝仅做暖手之用,说道一半,口中喃喃“那么终归弄不好哉……”

生意自然是清汤咣水……

但这是苏州,这是吴苑,台下都是老听客,自然不虞他会犯病,几次鼓掌后,范玉山仗着大烟劲道在台上上蹿下跳,此刻他排骨精般的身材反而成了优势,灵活敏捷,姿态舒展。

钱鼎章看的也是赞叹不已,不讲说表,单就这份肢体动作的美观程度,放到后世一个武术指导是妥妥的;

头面表情丰富,口中每个字皆由丹田而发,保证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乃至庭院中听“戤壁书”的朋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说道兴起时,一个“爆头”起来,当真是舌绽春雷,钱鼎章眼睛尖,发现范玉山上方房梁上的灰尘都能被他的爆头震下若干来,心中赞叹“苏州城果然藏龙卧虎,一个满面烟容的半老头,上台后一放开也是不同凡响。”

再偷眼看看朱正卿,老先生正襟危坐认真听书,面上无喜无悲,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然而,范玉山终究是代表光裕社的,所以他的书必然会有问题……

和贾子亮的问题如出一辙-软sè_qíng关子,软sè_qíng噱头横飞。

下午最后那场他因为犯大烟瘾而没听,直接找个安静落回间过瘾去了,一点都不晓得盘头蜈蚣被封为夜壶公的事情,此刻上台还是按照老套路。

他出生不好家里穷苦读不起书,十来岁就在上海天外天拉幕,天外天是比大世界更早的综合性游乐场,里面小剧场众多,为了招揽客源,小班子只要上台,必定是三句话不离下三路,噱头笑料都是冲着男女那点事儿去的。

范玉山从小长在这种环境下,耳濡目染之余,对此的精要关节自然是了然于胸,何况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随着岁月渐长,他的书艺固然是一日千里,然而在黄色噱头上却是一日千英里;

苏州城论起来,他算是第一黄品源,曾自诩光“十八摸”就能唱四个不同的版本……

黄色笑话满天飞之下,书场的气氛当然是好到热昏,大家几乎是从头笑到尾。

醒木一声后,竟然还有听客大叫“再来一段”,范玉山拱了拱手,说道“今朝是会书,下面还有”便急急下台。

众人见他此刻精神萎靡,两眼无光,且渐有涕泪交加之势,顿时知道刚才那点阿芙蓉力道已经全部化到书中,此刻又要去香一筒了。

见范玉山下台,朱正卿也离席去默书,台下又是一阵喧闹折腾后,朱正卿推门而出,穿过观众席往台上而去。

一路行过,不少老年听客纷纷对他指指点点,毕竟他早年和光裕社结怨,被开除出社后,转而去上海开出好大一片码头,润余社现在是仅次于光裕社的第二大说书人团体,在沪上名头尤其响亮,他本人作为润余五虎之首,在江湖也得享大名,书艺精深,随便到那个码头都是满场满座,但偏偏苏州人听不到看不到,今天算是眼福了。

几步跨到台上,吩咐堂倌一声将座椅撤去,站着说是他的风格。

朱正卿已经年过五旬,到了这个岁数,中气上已有不足,但扎实的功底和丰富的码头经验却保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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