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同缓缓伸手入怀,慢慢的掏出一封信来,递给王旦:“大人过目,这里是两份口供,大人看过之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王旦伸手过去三把两把扯开封皮抽出厚厚的一沓纸张来,展开仔细观看,脸色逐渐变得煞白,看完一份再匆匆看了第二份,终于不可遏制的大吼起来:“这是诬陷,这是诬陷,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老夫,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
方大同静静道:“大人息怒。”
王旦怒目盯着方大同喝道:“证词从何而来?这花不温和达鲁赤是何人?”
方大同道:“卑职也是今日上午才接到贵属江彬江千户的消息,他邀我去黑山堡审讯两名鞑子俘虏,我也觉得好奇;到了黑山堡之后,才知道昨夜江千户率部突袭了鞑子盘踞的寨堡,杀了几十个鞑子游骑抓获了这两名鞑子军官;江千户本想宰了他们了事,却不料鞑子军官为了活命,说愿以绝密情报换取性命,于是便得了这两份口供。”
王旦怒道:“江彬?口供是从他处得来?”
方大同道:“是,江千户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擅专,所以便叫了卑职去核查清楚,卑职这才得知此事。”
王旦冷笑道:“这可好笑了,江彬得了口供不来问我,倒叫你去核查,是何道理?”
方大同淡淡道:“大人莫忘了,我锦衣卫的职责便有暗查大小官员行至这一条,卑职可没有越权;再者说了,江千户此举并无不妥之处,毕竟……毕竟……”
王旦怒道:“你是想说,一旦报于我知,我会有所防备,抑或是杀人灭口是么?”
方大同静静道:“总之,江千户此举并无不妥。”
王旦怒极反笑,伸手将两份口供扯得稀烂,怒骂道:“然则你们便真的以为老夫跟鞑子勾结是么?陈肃是我帐下偏将,又是老夫的妻弟,此事与他有关则必然与我有关是么?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嗯?”
方大同肃容道:“卑职正是因为不信,所以才站在这里,按照江千户的意思,此口供早已呈报上去;不过刚才大人扯碎口供之举倒让我觉得有些意外,幸而这两份口供只是抄录副本,否则大人恐有毁坏证据的嫌疑了。”
王旦怒不可遏道:“可笑!我堂堂蔚州卫指挥使会去和狗鞑子勾结?稍有常识之人便知道此举来栽赃之举,江彬,嘿嘿!江千户,老夫倒是小瞧你了;两名俘虏现在何处?老夫要亲自提审他们,问明是谁指使他们栽赃陷害?”
方大同正色道:“卑职以为,大人不该提出这个要求,大人应该即刻传唤陈肃,至于鞑子俘虏嘛,还是避避嫌不见为好。”
王旦手脚发抖,强自告诫自己镇静下来不能乱了分寸,在怎么说方大同是锦衣卫身份,他来告知自己此事,难保不是来试探自己,抓自己的破绽,越是慌张便越显得心头有鬼,冷静思考对策才是正经。
花厅内静的吓人,王旦从没想过竟然有人敢把歪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很大的可能是江彬那厮背后捣鬼,不过目前麻烦的是人家有证人和口供,自己只有想办法证明清白才成。
静谧中,王旦缓缓的开口了:“方百户,老夫认为,此事是有人暗中陷害老夫,老夫根本不需传唤陈肃前来问话,因为黑山堡遇袭前后,陈肃压根不在蔚州,老夫差他去京城办事去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去给鞑子送信。”
方大同眼中的狂喜一闪而没,语气却很惋惜道:“哎呀,大人呐,那可不好办了,陈将军不在蔚州,亦即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他当日在做什么,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王旦摇头道:“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有人蓄意诬陷于我,这件事要查个水落石出。”
方大同摇头道:“口说无凭,大人可有证据?需知卑职今日来见大人便是相信大人是清白的,我也担心是鞑子的反间之计,抑或是有人蓄意陷害;可卑职来你这里也是冒着风险的,原本我根本不该来此,江千户说了,此事若不及时上报,恐生变故,现在证据和证人都在他手里,难保他不会直接上报啊。”
王旦咬牙骂道:“江彬,白眼狼!这件事若于他无干老夫把脑袋割下来当尿壶,定是这厮背地里耍阴招。”
方大同诧异道:“江千户?不至于吧,他和大人有何冤仇?岂会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来?”
王旦不好明言,只摆摆手道:“你不知我军中之事,江彬早就对老夫不甚恭敬,老夫对他也比较严格,定是怀恨在心了。”
方大同道:“军中之事卑职不便相询,卑职对大人尊敬之极,自大人坐镇蔚州,鞑子只敢小股滋扰,不敢越雷池半步,卑职是怕大人受了冤枉,所以才冒险前来告知;这件事须得赶紧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一旦传出去必然惹来无尽的麻烦,既然大人说这是有人蓄意而为,卑职认为索性由大人上报上去,着朝廷派员来彻查此事,还大人以清白。”
王旦嘴角抽动一下,连忙摆手道:“且不忙,容我理理头绪,仓促上报必然流言满天,反倒不好。”
王旦心道:这事要是上报,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老子落马,证据证人都有,不免有人乘机推波助澜,自己这蔚州卫指挥使的位置不知多少人眼馋,就等着这个肥缺,主动报上去?,开玩笑不是?再说了,就算自己清白,世人都会以为空穴来风必有原因,皇上岂肯让我继续呆在边陲重镇?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拱卫京师的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