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杨一清一大早便穿得整整齐齐的带着随从出门,今日是约了少卿周东一起去核查军屯田亩之事。
本以为从今日起是个好的开端,最难对付的宁夏镇的军屯边备之事解决之后,随后其他三边各镇便轻松多了。然而,不过一个时辰之后,杨一清便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观雪楼。
宋楠昨夜思虑太久睡的很晚,这才刚刚起床,正喝着杨蔻儿熬的小米粥,就着热乎乎的馒头小菜吃的不亦乐乎。一旁的杨蔻儿托着腮坐在一旁看着宋楠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眯眯的很是开心。
猛然间,下边大厅传来响动声,杨一清怒骂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无耻!太无耻了,此事我要即刻上奏,简直无法无天。”
宋楠一愣,忙命人去下边查看qingkuang,杨蔻儿也急匆匆下楼而去,不一会亲卫来报:“杨大人公事受挫,正在楼下厢房里写奏折呢。”
宋楠皱眉放下碗筷起身下楼,见东厢房门外,三边总制府的一干属官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搓手叹息,见宋楠下来,一名属官忙上前来行礼,宋楠问道:“怎么了?你等不是随杨大人一起今日去核查军屯了么?”
那官员叹道:“别提了,受了一肚子气,大人正在里边发怒呢,正在写奏折上奏。”
宋楠举步进了厢房,见杨一清正伏案奋笔疾书,脸色fen之极,杨蔻儿站在一旁咬着下唇看着fen的爹爹不知所措;宋楠来到杨一清身后,杨一清兀自不觉,落笔如飞,飞快的写着奏折,猛然间只觉手上一滞,再也写不下去,侧目一看,但见一只修长的手掌握住了毛笔的上端,教他无法写字。
杨一清大怒,还以为是什么人在捣乱,扭头便要责骂,却见宋楠正站在身后,握住那笔杆的手正是宋楠的手。
“宋大人,怎地是你?”杨一清问道。
宋楠不答话,伸手将桌上写了半截的奏折拿了起来,飞快的看了几眼,伸手噗的一声丢到了火盆里,片刻便燃起了火头。
“宋大人,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本官送往京城的奏折,你怎么给烧了?简直胡闹。”杨一清脸色阴沉,伸手啪的一声将毛笔拍在案上。
宋楠微笑道:“杨大人,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蔻儿小姐,替你爹爹沏杯茶来让他消消气。”
杨蔻儿忙点头答应,拎着裙裾出门沏茶,宋楠转头挥退房中的两名随从,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杨一清对面,笑问:“大人,何事如此发怒?”
杨一清也不好在宋楠面前耍脾气,扭头来气呼呼的道:“这些人简直太无耻了,竟然用如此龌蹉的手段来应付我,周东这厮无法无天,我若不将此事上奏朝廷,焉能治得了这个卑鄙的小人。”
宋楠道:“说清楚些,你那奏折上全是愤慨之语,事情我是一点也没弄清楚原委。”
杨一清道:“你是不知道,刚才差点没气死我,按照约定,从今日起周东将开始核查军屯田亩并将数据提交于我,这些事自然是自上而下从总兵姜汉开始;你知道么?我去到总兵府的时候,周东便已经在座了,见我到来,他便直接交给我卷宗说姜汉手头的田亩已经丈量核查完毕。我还惊讶于他的效率高办事快,孰料打来卷宗一看,没把我给气疯了。”
宋楠静静道:“我猜周东丈量的结果定是姜总兵拥有的职田数目并未超过朝廷规定是么?”
杨一清惊讶道:“你怎知道?此事你早就知晓?”
宋楠摇头道:“我又岂会事前知晓,只是我预料到有这些手段罢了。安化王这么痛快的便配合整饬屯田之事,这本身就让我怀疑。昨日我其实已经提过这种怀疑,只是大人你顾着高兴没在意我的话罢了,果然其中他们不会这么痛快的便放弃zi的利益,这yiqie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你说的轻巧,这是把我们当猴儿耍呢,安化王装好人,周东凭着他的身份再替这些人隐瞒,这就是约定好的一场做戏,可惜你我都被耍的团团转,真是气煞我也。”杨一清脸色发白,以手捶胸大声咳嗽起来。
杨蔻儿正端着茶杯走进来,见状慌忙上前扶住杨一清的身子,替他抹胸顺气,杨一清端了茶水喝了两口才止住咳嗽之声。
“宋大人,老夫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京城和边镇的人沆瀣一气勾结在一起做戏,我们暂时是斗不过他们了,这件事只有上奏朝廷请皇上发话才能进行下去,这些狗东西若不受到惩处,国法不容。”
宋楠看着气急败坏的杨一清替他感到有些可怜,此人一心一意为了大明朝着想,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但却处处碰壁,若无zi推荐他还怀才不遇的窝在白纸坊的荒坟树林之中。但杨一清shizai太过天真了,虽宦海沉浮经年,却依旧没能看清一些规则,这才是他诸事不顺处处碰壁的原因。
“奏折不能写。”宋楠道。
“为什么?此事难道不该上奏?你瞧着吧,老夫估摸着,明日周东送来的核查军中副总兵各卫指挥使各级武官的职田丈量结果也是一样,定是数额符合朝廷规定,并未侵吞军屯田亩这类的屁话,难道我们眼睁睁的而看着这狗东西当面欺骗我们?”杨一清愤而起身怒喝道。
“不是不该写,而是不能写。”宋楠端坐不动,静静道。
杨蔻儿拉着杨一清的衣袖轻声道:“爹爹,你便是生气也不能如此对宋公子说话啊,坐下,好生的想想办法,商议商议。”
杨一清惊觉zi过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