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把秃猛可这个提议,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肯将儿子留下为质,可见把秃猛可脱身之意的迫切,连宋楠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能屈能伸能舍能得,亲儿子都豁的出去,就为了自己能安全脱身,不愧当世枭雄。+
这个条件是必须答应的,且不说白白手中多了个王子为人质,这也是把秃猛可试探明人诚意的做法,若这样都不能答应,那便是明显没打算达成协议,把秃猛可定会铤而走险,杀了人质之后死拼一场了。
那边厢,图鲁面如死灰,兀自喃喃道:“父汗……父汗你当真要留下儿臣为人质么?父汗……三思啊。”
把秃猛可怒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图鲁胆战心寒,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嘴上却还是道:“儿臣愿为父汗肝脑涂地,只是儿臣觉得明人未必会遵守诺言……”
把秃猛可本想怒斥他,但想了想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道:“图鲁,这一次确实委屈了你,但只要协议达成,你父汗能够脱身而走,回头必会设法救你回去。你只需表现的像个男人,明人迂腐,必以为我们诚心议和,对你也不会过多的防范。一旦你脱身回来,本汗即宣布你为继承人,将来我的位置非你莫属。儿啊,父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要理解父汗的为难之处。”
图鲁知道事情无可挽回,再唧唧歪歪的话,也许回头便被父汗砍了脑袋,既如此何妨表现的英雄一些,于是挺胸对着明人一方大声道:“我……我图鲁愿留下做人质,这下……诚意总该够了吧。我可是达延汗的长子,未来草原上的主人,这分量足不足?”
杨一清拿眼征询宋楠的意见,但见宋楠哈哈笑道:“足,大王子留下做人质,足见大汗诚意,既如此,咱们便定和议细节吧。麻烦大王子移尊,此刻起,你便是我们的人了。”
图鲁哭丧着脸看着把秃猛可,把秃猛可点头道:“儿啊,去吧,好生照顾自己。”
图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秃猛可皱眉喝道:“哭什么?没用的东西。”
图鲁眼泪汩汩而出道:“图鲁舍不得父汗……”
宋楠抿嘴偷笑,明明是吓哭了,却说是舍不得,这父子离别的一幕还真是感人,于是招手叫道:“大王子,又不是生死离别,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两国若能修好,我大明皇上必会在京城给你起一座豪宅居住,让你锦衣玉食娇妻美妾的快活着,不比住在你那破毡房里风水日晒的舒服?莫耽误时间了,时间不早了。”
图鲁悲悲切切的朝把秃猛可磕了几个头,移步来到明人这一边,只一过来,便被亲卫们卸了武装,几把兵刃顶在了后心上,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目光呆滞不知想些什么。
双方煞有介事的讨价还价商谈了一番,你怀着鬼胎,我也无诚意,但面子上倒还是一场中规中矩的商谈,到晌午时分,一纸密密麻麻的空文协议达成,杨一清特意带来了一枚硕大的篆文印章盖上,谎称是内阁大印,把秃猛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名堂来,也不想露怯,料想不至于有什么问题,这才掏出自己随身的达延汗之玺盖上。
把秃猛可终是老奸巨猾之人,他虽确定明人愿意两国休兵罢战,但在人质的事情上绝不肯让步,非要出了长城之外才放归人质;宋楠明白要想救下人质也不可操之过急,反正自己也已经决定这一次决议将事情做到底,倒也不急在一时。
议定之后,双方友好告辞,把秃猛可厚颜提出要明军送上一顿肉食庆贺两国休战之事,宋楠也破天荒的答应了;当然这一次送上去的肉食鞑子是要好生清洗的,谁知道明人在上面作践了些什么,但为了能有力气尽快离开这危险之地,倒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午后未时,按照约定,鞑子兵开始撤离。在数万明军的监视下,万余鞑子兵马缓缓登上长城,在另一侧搭好的十几座木梯上缓缓而下,四千多匹马儿也无法带过长城去,把秃猛可不愿将它们留给明人,临行前命人在山顶尽数宰杀殆尽,手段极其毒辣。
宋楠率众将远远看着鞑子兵马缓缓撤离,江彬不甘心的咂嘴道:“难道竟任由这厮作恶之后全身而退?”
宋楠缓缓道:“他那日当着我的面诛杀妇孺孩童之时,我便决意要将他碎尸万段,岂会容他逍遥自在。”
许泰道:“大将军为了这数百妇孺就这么放他离去,确实有些可惜,将来要捉住他,也许没那么容易了。出了长城隘口,百里之外一马平川,到了河套平原,那便是鞑子的经营之地了,难了。”
宋楠微笑道:“我为了这数百妇孺便轻易放了他离去,你们定以为我是妇人之仁,这可以理解。换做任何一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进攻,取了他的狗头。但我想说的是,把秃猛可一人的生死其实微不足道,我已决定借此机会收复河套,永绝大明边患,这协议也可迷惑鞑子掉以轻心。再者说,当着数万大军之前,数百妇孺百姓尚不能保全,就算宰杀了把秃猛可又有何意义?你们或许不屑于听我这些,我只问一句,若鞑子手中握着的是你我的妻儿父母,你们还会觉得我是妇人之仁么?”
众人默然,半晌杨一清叹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大人这是在告诉我们不可因这些百姓妇孺不是我们的亲人便罔顾他们的生死,要有视他人父母妻儿为自己的父母妻儿之心。甚是引人深思啊。”
宋楠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