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仲坚离去之时,位于尚善坊北门外的御道中,一位气度不凡,穿着一身五品绯服的中年,也在这刻抬头,望着半空中那正渐渐远去的青色神甲。
“这就是神甲苍龙无当?里面的人,应该就是虬髯客张仲坚吧?想不到他也在场。真不愧是当世最接近大宗师的人物,灵觉已可通神。我这边才望一眼,那边就已察觉到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空中的那尊青甲,正在往他们这边俯视,这位显然是已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过绯服文官随即就发现,自己交谈的对象,也就是他身边那位白发苍苍,浑身素袍的老人,对空中那尊罕见神甲竟丝毫都不敢兴趣。这位正是一动不动,紧盯着龙门桥上的那些身影。目光凝然的,在李世民与李玄霸二人身上游移。
绯服文官见状,却也毫无意外之色:“大师看的,可是那位李家二郎?不得不说,今日此子的箭术,确让人惊艳。这几乎已可当得起神射之称,可他才十五岁不到。”
他也是在场感到‘惊艳’之人的其中之一,刚才桥上的那一战始末,中年文官全程都未错过。
“您大约不知道,之前不久在白马寺附近的那场逆乱,就是由此子一力平定。在绝境中以一支残旅,大破逆匪,挽狂澜于既倒。由此功封仪同,并得授开国子爵位。可在此之前,这位李二郎在世人眼中,还只是个一无是处,扶不上墙的纨绔子,仿佛烂泥一般的人物——”
他的话音在此处戛然而止,只因那白发老者,终于用呢喃的语气,开口说话。
“——这竟是龙肝凤髓!”
“什么?大师此言何意?”
绯服文官一时没听清,面上全是疑惑之色,龙肝凤髓?这是什么?是什么吃食吗?
他知道皇宫中有一道菜,名字就叫龙肝凤髓。
“没什么!”
白发老者微一摇头之后,就已收回了目光:“我看桥上的战事,已然告一段落。你不是说,工部王侍郎急欲请老朽一叙?难道还要在此耽搁?”
因工部尚书宇文恺随军出征之故,此时朝中的一切工部事宜,都由出身太原王氏的工部侍郎王聪主持。
“话是如此不错,可是——”
那绯服文官语声迟疑的,再次看了一眼那龙门桥。只见数百名绣衣卫,已将桥上桥下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大量的禁军,正在往这边用来。
见得此景,绯服文官不禁苦笑出声:“大师见谅,你我不如再等等?”
他们现在要么是绕道,要么是就在这里候着,等到绣衣卫解除戒严,龙门桥再次疏通之时。可他更倾向于后一种选择,只因这场未成功的刺杀之后,绣衣卫一定会将整条洛河封锁,以便搜寻刺客。
所以他二人现在无论从那一条路走,估计都是一样的结果。
尤其他身边这位的身份,过于敏感,在此时此地,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佳。
而白发老者闻言,顿时就不满的微一凝眉,可紧须臾之后,他就又背负着手,神色释然的说道:“也好,既是如此,你不妨再与我说说,这李家两位兄弟的详细。老朽对他二人,都很感兴趣!”
绯服文官闻言,则先是一阵讶然,随后就又不敢怠慢的说着:“其实我对这二位,所知甚少,只是人云亦云,听了些传言而已。不实之处,还请大师见谅——”
他不敢不答,只因他身前这位名为‘千机子’的老者,便是当朝天子见了,也需以礼相待。
——被世人公认为当时首屈一指的大师匠,以及机关大师,超品宗师的身份与实力,已足可傲世朝中任何权贵!
※※※※
李世民一直瘫软到绣衣郎将司马连城到来,这才勉力的从地上爬起。
李玄霸给他服用的丹药,都是出自于吕梁派,药效都很不错,可他依旧没有恢复过来,可见这次的损耗之重。
尤其那一双眼仁,已经有了一阵阵的刺痛感。
相较于身体,其实李世民这双眼睛,才是损伤最大的。‘阴阳元瞳’的开启,对身体并非没有负担,可为了与那位神射对抗,他却不得不全程保持不可。否则的话,他根本就没法判断出对方的箭道轨迹。对面的第一击,就可干脆利落的把他干掉。
所以那个时候,他面临的压力,其实远强过自己的对手。而自身的损耗,也同样是对面的数倍之多。
而这场箭战,只要再持续十个呼吸,他就必败无疑。那位无需再做什么,轻松就可耗到他气力衰歇之时。
李世民现在,也是蛮感激那位清华元君的。要非是昨天那位的神念洗礼,让他提前体会到了天人感应的状态,今日他也未必就能在对手的重压之下,一直支撑到借宿。
不过他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以他眼睛的状态,估计至少得休息个十天以上不可。这十天时间内,都不能动用这门瞳术,否则他这对招子,就有可能瞎掉。
“仪同大人现在可还安好?”
当司马连城走到李世民面前,第一时间就上下仔细大量了一番后者,须臾之后,才神色微松道:“看来是不用下官,去传唤太医了。”
此时他的官职,已经在李世民之下,所以自称下官。
绣衣卫郎将一职,只是从四品,而开国子,则是第八等爵,秩正四品下。堪堪比司马连城,高了一级。
李世民则是苦笑:“怎么可能不用太医?李某也就是没有少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