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晔想到当初近万人教众,如今仅被俘两三千人,估计逃脱的最多也不过此数,一路行来所见山野荒泽遗尸无数,多是本教之民。这些人本是求生而来,不料却很快暴尸郊外,他心内戚戚,感痛不已。
不久穆春送来两具尸首,一是石泽波,另一个是吴胜,原来二人被穆春追上,众军围而歼之,那石泽波见突围无望,欲乞降。穆春不允,下令部曲将其击杀。
吴胜见靖安军重重围困,知道逃脱无望,长叹一声,令被围寨众放下兵器,束手就缚。穆春当初在临朐与之曾有过攀谈,知他素有智,欲劝降。吴胜却称早与石泽波休戚与共,不分彼此,沂水之变,虽然吴胜并未参与,不过之前他就曾与石泽波暗中商谈过舍弃靖安军,谋取此城自立。当初歃血为盟,落草为寇,今大哥身亡,自己无颜独存。只求同年同月死,遂请穆春转告于志龙好生看待投降的清风寨众,一切罪责自有石泽波和吴胜领受。说完引刀自刎。
穆春拦阻不及,吴胜已然自尽毙命,穆春只得受了降卒,带着石泽波、吴胜尸首回城。
庞彪伏地大哭,于志龙嗟叹不已。现今所见清风寨里只有这个吴胜有些智计,可惜不能被于志龙所用。遂下令凡清风寨死者都好生安葬。
正说着,白世轩、姓范者、姓言者等家主联袂而来,未曾开言,先是悲痛哭泣不止,面见于志龙,只求飞将军为其做主。
今晨大军启程,前往沂水城,这几家家主带着些仆役,远远缀在后面跟随。于志龙也不理会,只要他们不扰自己军事,索性就当不知。
进城后,这几家纷纷亟不可待的各归其城内住宅和店铺等,查探家人和资产安危。很快各人皆知族中一切金银细软,绫罗绸缎等皆被石泽波、阳朔分别洗掠一空,而撤退不及的族中男丁,几乎无论年纪,多被本族对头诸葛、郑家等所害,至于家中女眷,则尽被石泽波等掳走。
曾经的广舍美厦尽被他人占有,女眷被辱,男子多殁,看着满地狼藉和破败光景,这几家幸存家主与城内族中侥幸生还者抱头痛哭,更有几个被掳受辱的女子就用白绫悬于房梁自尽,待人发觉,人已是了无生机。
白世轩等忍不住怒火和悲痛,纷纷聚到于志龙面前,哭求给个公道。
于志龙一时黯然无语。石泽波和阳朔之类,多是山野落草之寇,匪性强盛,平时能够不下山肆意侵害地方就不错了。这两年清风寨没有引起太大的地方民愤,主要还是石泽波和吴胜等稍稍收敛,开始有针对性的下山劫掠地方官粮等,勉强算是养活了山寨诸人。今年寨里人马骤然增多,若不是于志龙这次与之联手劫了王德大营,这次冬天石泽波就得硬着头皮去攻打县治所在。
阳朔等多是地方生存困苦的教民,对于官府、富户、劣绅有着天然的仇视和报复心理,一旦得势,没有了任何法理的约束,各种报复势所难免。特别是为上者不警醒,不约束,一旦教民入城肆虐,就是地方的灾难。
至于阳朔自己,估计也可能含有这种极端报复的心理。
于志龙软言安慰诸人,这帮士绅平时估计劣迹也有不少,不过因为此时投靠了靖安军,无论如何,于志龙都要容忍些。况且家遭不幸,为之哀涕,人之常情。
“立刻约束众军,不得扰民,不得随意进入民居,再召本地差役,沿街告示,宣明我军军纪。待城内秩序安定后,再逐一搜查对方逃卒,勿使一人漏网。”于志龙对劳景吩咐道,“还有,立即回白家寨召谢林、孔英、金炎、孟昌前来,令其主持本地政务,设法安民,抚恤灾者,安葬死者。”
劳景大声答应着,出去安排。
“令苟富贵分派两拨骑军,分头追击石泽波和阳朔残余。不可令其轻易逃脱。”于志龙再令。这些残余破坏性极大,若是逃脱,沿途民家户必遭恶果。
根据前后哨探,城内外许多民户都遭这二人的劫掠,甚至还留下不少血债,这些事正好被于志龙拿来惩戒凶手,安抚民心。
于志龙就驻在沂水县衙,一一分派入城诸事,他现在已是一军之掌,大多数具体诸事只需分派,听取手下回禀即可。
不到两个时辰,谢林、孔英等四人就汗流浃背的赶至了沂水县衙。原来他们一直在白家寨外等候,得知于志龙宣召,顾不得收拾,自庄内选了四匹快马,一路扬鞭,丝毫不歇的赶来。
“哈哈,诸君来的何其速也!”于志龙见着四人大笑相迎。
“大人有召,不敢怠!”谢林当先颤悠悠下马,勉强行走过来,有两个亲卫上前赶紧扶住他。
谢林毕竟年过四旬,这一路颠簸可是不好受。
孔英等三人年青体健,不是腐儒,虽然大汗淋漓,但心内舒畅,下马行走尚能坚持。
于志龙亲引四人入衙分座,再令人奉茶,取来几把蒲扇,四人也不讲究,一边扇凉,一边饮茶,静待于志龙吩咐。
见两壶茶饮尽,于志龙才道:“城内乱军已定,正在安定民心,尚有部分贼军溃卒散落城内外,吾已令钱正等分头引兵清剿。只是城内外许多民众受乱兵毒害甚重,多有破家、妻女被掳者,吾欲令汝等详加查访,一一造册,并清点所缴一应物资,除了一部留作军用,一部做日后地方治政之资,其余者可多做地方抚恤,早安民心。”
谢林赶紧站起道:“大人焦心民事,属下愧不敢当,愿竭心尽力,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