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叔,现在闲着左右无事,侄女就与欣儿妹妹在城内走动,看看此城的人物风情,待世叔有暇时,还要向您请教呢!”孔月见哥哥不愿多谈自己会试之事,娇颜一笑上前转了话头。
“哈哈,还是月儿丫头讨人喜欢,你们一路大概饿了吧,这就随我至后室就餐吧。”田烈年轻时通过乡试后,参加会试获得殿试资格本来是轻易之事,但是因为被人使了银子而被屡次刷下,所以后来愤而筹建书塾,改为以教授四书五经立世。他自己虽然冷了科举之志,但还是希望孔英这些子侄辈能够取得功名。
“爹爹,我们一路在城内游玩,你猜我见着谁了?”田欣搀着父亲一起向后室走去。
“哦,我一直在这里授课,怎么可能知道你会遇见谁?”
“爹爹好无趣!我们在城东的城隍庙外游玩时,我见到一个男子匆匆自城隍庙里出来拐入街巷里,从侧面和背影看,很像明家的明士杰呢。”
“怎么可能?士杰不是轮值去了马峪的采石场了吗,当初他临行时还专门过来给我问安,知道老夫近来有些咳喘,前几日还托人从山里捎带来一些草药。听说他们都是被流寇袭击马峪采石场时,被流寇所害了,我虽然没有收他为弟子,但是士杰一向聪慧耿善,在书塾里颇得我喜爱,昨日我知悉此事还让下人给他家老娘送去些银两度日,你怎么可能在城里见到他?”田烈不信,“你定是看花眼了!”
“不会啊,他在书塾里跟着爹爹学了三载,我们都是很熟悉的,虽然那人戴着毡帽,遮了半边脸,不过眉眼和脸的轮廓可不会错!”田欣噘着嘴道。“要不是他走得快,我就喊住他了!”
“你呀,一瞥眼下怎么就如此肯定,再说当时人来人往的,那人不是离得我们还有好几丈远吗?我和哥哥都只是看到一个背影而已,妹妹你八成是眼花了!”
“哎,也许吧,只是可怜他家母亲只有这一个独子,不知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田欣叹道。
“田家妹子莫忧,我这里还有些碎银,下午我愿陪妹子给那妇人送去。”孔英接过话头道。
“好啊,我也添些,姐姐咱们一起去,好不好?”
“就听妹妹的。”孔月抿嘴莞尔一笑。她眉目清秀,腮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人一笑,愈显活泼可爱。
明士杰并不知道自己在城隍庙外被田欣发现,他自昨日下午混进城后,不敢白天出现在街巷里,暂且偷偷在城隍庙里找了个空置的厢房呆着,城隍庙里只有几个扫地僧,大小房舍和殿堂却有三十余间,夜里除了一些流浪之人以此借住外,还有一些殿堂和房舍空置,正好明士杰在此落脚。
日落后,明士杰趁着无人注意,回了自己家,告知母亲自己安然无事,叮嘱老母不要外泄自己回城的消息,然后偷偷外出,绕小巷,到了明雄家宅外,正想怎样联系这个族亲,忽见有衙差匆匆进入明宅,未几明雄就随衙差又匆匆出来,看其去的方向应是县衙所在。
明士杰不敢轻易现身,一直守在明宅外,过了多半个时辰才见明雄独自回宅。
明士杰又在外悄悄等了半个时辰,见院落内外已经沉静,巷子里再无行人,才自隐蔽处出来。他不敢敲大门进入,而是从院墙外挑了一个道边的大树,趁着夜色四下里无人,先爬上树向里观望了一番,见院落内已经无人走动,下了树,选择一处容易攀爬的墙头,噔噔噔快跑几步,脚尖踩在墙面上,借力一跃,身体上纵,双手抓住了院墙的墙头,腰背借势使力,无声无息的翻了进去。明士杰曾经多次来拜见明雄,逢年过节常来走动,对这院落的布局相当熟悉。
明士杰未惊动旁人,悄悄来到书房,见室内烛火闪亮,用手指沾着唾沫在窗户纸上点了一个小洞,向内觑去,见明雄独自一人在室内。再看左右无人,遂轻叩大门几声。
明雄正坐在屋内思索,今日县尹谢林和县达鲁花赤乞蔑儿大人突然召自己和其他几位百户议事,告诉有大股流寇逃窜至此,并将马峪采石场的全部驱口和劳力携裹入伙,贼势大张,听报讯的人说很有可能近期攻打县城,几人都是大惊。城内汉军不过数百,若真是有数千贼人来攻城,防御起来定然困难。
但是随后乞蔑儿大人已经连发数道军令:求援,召城外义兵进城协防,召城内役夫搬运木石等,封锁城门严防奸细等诸项安排的倒是井井有条,自己身为下属,又是汉军身份,受乞蔑儿辖制,此时只有赶紧表忠心耿耿的份,倘若让乞蔑儿大人察觉自己有所犹豫或存有二心,依照乞蔑儿的小肚鸡肠,只怕立即翻脸,当场被拿下锁入大牢都有可能。
近几年中原大地,江淮两岸,烽烟处处,官军到处围剿反贼,因为反贼势大,不得不调动越来越多的汉军参加剿匪,甚至开始鼓励地方大户豪绅树旗募兵,称为义军。各地汉军和义军的实力在征战中经过锤炼是愈来愈强,虽然剿灭了许多处的反贼,但也形成汉军和义军尾大不掉的局面。
蒙古人对这些汉军和义军是又爱又恨,正是因为有了大量汉军和义军的加入,才有效地剿灭了多处的匪患,单凭有限的蒙古色目军队根本是力有未逮。但是汉人军伍日渐庞大,却非蒙古人之福,所以蒙色高官往往用之,慎之,抑之。乞蔑儿也不例外,自他来临朐任职后,对这几个汉军百户往往是不冷不热,明雄为了自己的前程每每逢节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