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方府的大堂里。
在大堂中,不止坐着长离一人,还有许多方府的旁支,这些旁支虽然与嫡支同出一脉,却早已从方府分了出去,今日之所以前来,也是想和现任的方府之主加深感情,以便获得更多的照顾,而在这些旁支族人中,也不乏一些人才。
踏入大堂,看到堂中或站或座的一些人,方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原以为,兄长不会将认亲仪式做的这么大才是。
而在对上那虽然陌生,却含笑的面容,方琇的心情也更好了一些,摆出了这个排场,总归不会让夫君丢脸。
而这时,坐在最上首的长离也任由他们攀谈,回门之礼没那么多的讲究,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这些族人的到来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却无法让他太过惊奇。
在何易象征性的对他行了一礼之后,他就打算离去。看到他离去的身影,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一瞬,他们这些人前来,原也不是为了见何易这个小举人……
正当他们想要拦下长离的时候,何易突然站了出来,他对着长离说道:“兄长,听闻你昔日所作的辞赋让祖父大为称赞,可世人却始终无缘一件,不知我今日可能一见?”
他此时叫出的兄长二字倒是格外的自然,长离回过头来,随意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在众人探寻的视线中,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能。”
世人都不能得见,你凭什么见到?就凭你去了他的妹妹?长离眉眼淡淡,目光淡淡,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淡薄的气息,而一般性格淡漠的人都比顾忌多的人难说话一些,可何易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这么难说话。
不堪僧面看佛面,就算他看不上自己这个小小的举人,也多少应该顾及一二自己妹妹的面子吧,可长离干脆利落的拒绝,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也让何易对长离的性格有了一个更清楚的认知。
顶着周围众位方氏族人探寻的视线,何易脸皮抽了抽,他勉强的圆话道:“莫非是兄长觉得我学识不够,还不足以看懂那篇策论,想要等时机到来再让我观摩兄长的大作?兄长苦心孤诣……”
他正准备说一大通感动的话,就听见长离说道:“不是,若我写的东西连一个举人都看不懂,我又凭什么得到祖父的肯定?”说罢,他就不在搭理堂中的众人,直接离开。
望着那道潇然离去的身影,何易难看的脸色再也掩饰不住,刚刚方家主的那句话,一是讽刺了他的学识,堂堂一个举人居然说自己看不懂一篇策论,不是学识有问题是什么,二则是明说自己看不上何易,让方氏的族人莫要给何易提供助力。
而现在,何易望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各有深意的视线,多年的涵养几乎要破功,这种不懂半点人情世故的人,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冠盖江南的方氏子,莫非是方家吹的吧?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身边的方琇,心中突然有一念升起,洞房那一夜,她所说的是‘自此以后,方氏之事便于我无关,我再不可以方氏小姐自居,也不可借方氏之势,如此,我便等于再无依仗……’心中突然漫过了一道寒意。
不过,他转念又想起了在竹林前,老管家所说的话,心中的不安终于平定了下来,那句话,应该只是告诫之语,当不得真的吧……
何易,他之所以费尽心机的求娶方琇,确实是出于对方琇的喜欢,可这种喜欢中,却也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方家的势力,是必不可少的一样东西。
他来到这世界一遭,必定不是为了做一个随波物流,籍籍无名的小辈,既然上天安排他来到这里,就一定有它的寓意,他何易,从来不是一个没有志向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再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印记,那就事毕要留下最深,最重的一道,让这个世界的人在千百年之后依旧牢记他。
所以,他选择读书入士,选官求爵,而在这个路途中,势必要又有势力扶持。
前世多年创业路,虽然让他赔尽了青春年华,但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居高临下,那脚下就势必要有人烘托,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个安稳的基石,去寻求自己的理想,而方家,就是他觉得最合适的‘基石’。
家族底蕴深厚,却子嗣淡薄,族中有人入士,却官位不高,嫡支高高在上,却孤掌难鸣,这样的家族,即使势在大,也容易倾颓。
而现在,他这样一个娶了他们方家小姐,自身有才华,可身后家族势弱,又性格谦和之人出现,肯定能够得到他们的另眼相看,而另眼相看就是扶持的前兆。
他本将一切都计算的很好,可他完全没想到,长离完全不按套路来,他所准备的那些恭维的话语完全没有用出去,就被憋了回去,此情此景,直叫他郁闷非常。
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脸上同样露出愤怒神色的方琇说道:“琇娘,你不是累了吗,就先去房中休息一二吧。”
看到被自家兄长折辱的夫君脸上露出关怀的神情来,方琇心中突然一暖,同时又有一股愧疚升起,她低声对着何易说了一句:“何郎。”
何易抚了抚她乌黑的发髻,然后神情和缓的扶着方琇往他的闺房走去。
而看到他们行走的方向,候在一旁的老管家神色更为复杂了,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唉。”
而原本打算让夫君看看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闺房的方琇,再走到自己原本居住的院子的时候,突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