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二点,已经是大年初一
新衣,红包,饺子,桃花,烟花,热闹,喜欢的人。
乾启看着旁边捂着头,几乎是趴在靠垫上困极而睡的某人,觉得这个大年三十,真的也不坏,原本他不想来的,但始终不舍得她一个人凄凉的过年。
没有离婚,他和她远远近近,怎么样都不好,也不能问她以后的打算,他把车开的平稳,前方的夜色,冒着午夜清冷的白,这里没有路灯,三辆车的前方,都是茫茫不可知泛白的黑暗。
他的右手在口袋里一掏,拿出一个崭新但皱巴的红包,换到左手,塞进旁边人的大衣里。
那人眼睛没睁,含糊不清地问:“……什么东西?”
他笑着说:“红包,给你压岁。”
隔壁的人安静了一会,手伸进口袋,摸了一阵,拿出那红包,她睁开眼来,迷糊着看了看,坐直身子,抬手顺了顺头发,看向他,眼神很难懂。
“是不是有点感动?”他笑起来。
她不理他,细白的手指隔着硬硬的红包,捏到里面有东西,她翻开开口,一倒,一枚袁大头那么大的金币掉在手里。
她翻过来,上面有她的名字,一面“宝”,一面“珠”,她手指摩挲着,除夕,守岁,团圆饭,压岁钱,大年初一下人来拜年……她把东西揣进口袋里,又闭上眼睛。
旁边的人却不愿意了,“怎么又睡了?你没表示一下感动?”
她抬眼望过去,懒洋洋的,也不说话。
他被看的反而不好意思,笑着摇头说,“我这是在培训你,以后别人再对你好,千万别随便感动知道吗?”
她闭上眼说,“……我像眼皮子那么浅的人吗?别人要孝敬,我自然是笑纳。”
乾启:“……”愣了好一会,爆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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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车窗缓缓落下,倒后镜上落着厚厚的雪,乾启伸出手去,捏了一块,冰凉凉的,毫不犹豫放在自己脖子上。昨晚在宝珠家门外,不知不觉一夜到天亮,今天又没机会睡觉,再要不“提个神”,他要撑不住了。
凉风吹进来,宝珠拉下大衣睁开眼,她看着窗外,又四面看了看,奇怪道:“这是哪儿?”车开了一整夜,她没有守岁,睡的很香,还做了梦,以为睁眼就到家了呢。
“法门寺。”乾启说,关上车窗。
宝珠愣愣地,“陕西,扶风?”她一下清醒了,“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烧头柱香!”乾启一本正经地说。
宝珠立刻坐直,看向门口那人山人海,好多土豪大款,开着名车的,手里拿着一米多高的“高香”,小娃娃手臂般的红烛。她看向乾启很认真地讨教,“那咱们要怎么挤进去?”
乾启大笑起来,车窗一响,他转身打下,赵新探头进来,“怎么这么多人?咱们要不先下车吃点擀面皮?”
宝珠拉起大衣挡住自己的脸,她还没有洗脸,也没有刷牙。
这些人简直是疯子,说来就来,也不问问她的意思。
赵新很够意思,递过来一罐口香糖,宝珠从大衣里伸出手来不情愿地接了,赵新说:“放心,我车上有新毛巾,等会给你找个小河洗洗脸。”
宝珠惊讶地睁大了眼,这大冬天的,她当真了。
乾启笑着打开车门,转过来把她拉下车,“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你不是一直说没见过吗?”
宝珠点头,秘色瓷1987年才被在这里的地宫发现,民国时期,是没有实物可以看的,只能依靠陆龟蒙的诗句来想象。她从看过近代文物实录之后,就一直很想来这里。
“反正过年也没事,咱们就拐过来看看。”乾启说。
宝珠犹豫着:“我虽然没事,可你们家过年,大年初一不用在家吗?”
赵新几个走过来,看了她一眼,赵新接过话头说,“我们都这么大了,现在谁过年还在家呆着。”乾启甩上车门,拿过围巾包上她,“饿不饿?饿了真的带你去吃擀面皮,这地方的辣子特别香。”
陕西八大怪,油泼辣子一道菜。
宝珠连忙笑着摇头,“谁大冬天的早晨吃擀面皮。”还没说完,就见那边周达在一个摊子上兴奋地招着手,“小启宝珠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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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瓷是中国瓷器史上的重大发现,所谓十墓九空,外面多少墓都被盗过不止一次,而秘色瓷是在法门寺的地宫里发现的,因为这地方的塔突然塌陷,才暴露了地宫,出土了两千多样东西,都是当时最高等级的好东西。
周达几个没兴趣看这些,坐在院子里的石龟上面聊天,手机一个挨一个的响。
“关机,关机。”向诚都烦了,“免得一会宝珠出来看出来什么。”
周达望着远处鼎盛的香火,忽然说,“你们几个,想过以后吗?”
赵新犹豫着要不要向往年一样,给单明媚发个匿名短信,闻言看向周达,“什么以后?难不成你也要进军家族事业,争当ceo,迎娶白富美。”
周达掏出烟来,看着右前方的大殿,又看看背后的石碑,把烟又装了回去说:“不是,我说的是小启和宝珠他们俩。”
向诚从薛利手里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说,“什么以后,宝珠这婚离定了,以后还能有什么事?”
周达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想的真容易。”
赵新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但是大年初一,大家正高兴,踢了踢他坐着的石碑,“乌鸦嘴,大过年的,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