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欧看着李瀚狼狈的用衣袖擦脸,登时怒不可遏,心想老匹夫辱骂驸马郎的时候,口中的“摇尾谄媚”之徒,无疑就是骂我,你他妈都已经是皇上决定要放弃的老狗了,还敢如此嚣张,看起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周亚夫,你涉嫌谋反,拒绝配合调查也就罢了,还敢辱骂皇上委派的官员,看起来是死心塌地要谋反了,既然你不肯在这里说,那就跟我一起到廷尉府去说吧。”
张欧说完,一挥手说道:“来人,请丞相父子去廷尉府。”
廷尉府乃是负责全国刑事案件的单位,无论贵贱,只要是人犯了刑事案件,统统归他们调查审理宣判,相当于公检法集合高院,平素卫士们见惯了高官勋贵一旦落马,在他们那里被收拾的惨不堪言的样子,对于高官有一种免疫性的不畏惧。
刚刚一帮廷尉府的卫士们刚刚被周亚夫用马趟的可怜,正一肚子气在那里摩拳擦掌呢,听到长官发话,发一声喊拥簇过来,一群人围住周亚夫,另外的人就去揪起手无缚鸡之力的周阳捆绑了起来,捆的那富贵从里养出来的人大声哭喊。
周亚夫一看儿子被绑的可怜,登时目眦欲裂,抽出腰间佩剑高高举起,毕竟虎老雄风在,周亚夫乃是大将军出身,他挥舞佩剑,登时让那帮卫士们吓得四散奔逃,一边逃一边鬼哭狼嚎道:“丞相反了!丞相反了!”
周亚夫万没想到英雄一世,却要落入宵小之手,他深知一进廷尉府,就会遭到百般凌辱,一时心灰意冷,双目赤红,横剑在颈大喝一声:“购买甲盾乃老夫一人所为,皇上既然想要老夫死,老夫满足他就是。你们放开我的阳儿,拿我的头颅去邀功吧。”
“老爷不要啊!”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凄厉的响起,侯夫人跌跌撞撞从院子里跑出来,扑过去就跪在地上抱住周亚夫的双腿。哀哀的哭泣着央求道:“老爷,您切不可意气用事自伤性命,没了您,如何能保全的阳儿?您若是要死,那就索性先把全家尽数杀死,咱们一起死掉吧!”
周阳也跌倒在地上凄厉的哭喊:“爹爹不要死,爹爹救我啊……”
随即,院子里涌出大大小小老弱妇孺,还有一干家人仆妇,团团围住周亚夫夫妻大声哭喊。一霎时条侯府成了追悼会现场一样,乱哄哄凄惨惨不可开交。
李瀚刚刚用袖子擦了满脸吐沫,还是觉得腥臭难闻,在张欧施展威风的时候,他一个人走进周亚夫家院子里。找到水洗了把脸,却也没人阻拦他,刚走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了对周亚夫的怨恨,却有一种看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怜悯。
“周相,男人生于人世间。对君王要忠,对父母要孝,对妻子要爱,对儿女要慈。”
李瀚的声音很大声,在台阶高处朗声传来,吸引的一片喧闹瞬间静寂。大家都转脸看着李瀚,这一刻,少府丞显得十分高大。
“若是遇到困难就抹脖子自尽,君王蒙受昏昧之污乃是你不忠,高堂失去儿子供养乃是你不孝。妻子失去丈夫呵护乃是你不仁,儿女失去父亲庇护乃是你不慈,纵然你一生威名赫赫,背负如此一身肮脏罪名死去,你甘心吗?”
李瀚的话音刚落,丞相夫人就哭泣道:“老爷,驸马郎所言极是,您可不要不顾一切啊!
驸马郎,我家老爷性如烈火,其实并不是包藏祸心之人,刚刚对你的侮辱你一定不要计较,我也曾去过你家,跟令祖母交谈甚欢,知道你是个仁厚正直的好孩子,你可一定要查明真相,不要让我老爷负气而死啊!”
李瀚正在充当正义英雄,猛然间被一老太太用“跟他奶奶是好朋友”,一下子把他打回原形,变成了孙子辈的晚辈,只好揉揉鼻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夫人请放心,周相乃是小子长辈,教训一二不妨事的。
只是今日之事乃是皇命,还请夫人劝说周相好生跟我们去一趟廷尉府,说明白误会了也就没事了。”
侯夫人谢过李瀚,依旧是苦苦哀求周亚夫不要冲动,要好好配合调查,孙子们也拉着膝盖哭成一团。
周亚夫的一腔英雄气概终于消磨在家人的泪眼中,一声长叹把手一松,“仓啷啷”宝剑落地,一个小孩子机灵的拿起来就跑回院子里去了,一边跑一边叫喊:“爷爷早点回来。”
看着孙子的可爱样子,周亚夫更加没了士可杀不可辱的气势,黯然说道:“夫人起来吧,老夫听你的就是。”
张欧用钦佩的眼神看着若无其事的李瀚,心想驸马郎不单单能力非凡,居然还有如此唾面自干的隐忍,日后绝对会成大气候,看起来这个粗腿要提前抱紧,肯定是好处大大的。
周亚夫消了怒气后,也觉得自己对李瀚太过分了,有心道歉,却又放不下架子,说出话来也就变了味道:“小子,老夫就随你们走一遭,且看看你们能奈我何。”
李瀚一步步走下台阶,看到廷尉府的卫士们粗暴的拉起周阳要推上囚车,他就走近说道:“住手,先给周公子松绑,让周相父子骑马前往。”
看到儿子被松绑,周亚夫终于拉下脸说道:“多谢。”
“不客气,周相请。”
张欧开口说道:“少府丞年少高才,却又谦逊大度,真让老夫自愧不如。”
李瀚微笑道:“张公过奖了,小子忝居高位,其实乃是您跟周相的晚辈,自然不能嚣张跋扈,失了本分。”
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