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还有一段,林雪痕没有讲述,因为这一段此刻就摆在眼前。
龚从龙很快便联想到了这一段的故事:
南宫蝠保住了最后的生机,但不用此门巫术再度唤醒,也等同于死人。为了减小目标,林雪痕孤身一人便将其偷偷带到了这里,机缘巧合,一位膝下无子的老翁愿意主动照顾比起还存在一线生机的植物人来说情况还严重千万倍的南宫蝠。于是,这位全世界人都以为已经死去的大魔王,便在城市的市区里,悄无声息地存在了十二年。
而为了抓捕林雪痕,联邦给其打上了间谍重罪,林雪痕自己则全联邦四处寻找先天满灵力的灵药系女孩,终于在两年前发现了彭丹。
天时地利,让故事的节点,在今天,在此地展开。
叶叶生长,是因为土壤下的根根连发。这场跨别了十二年,牵涉了不知道多少恩恩怨怨的大戏,全都滑向了这个了不起的男人这一头,在这里汇聚、爆发。
这是足够整个联邦都冷汗直流的一次潜藏,这是再度惊天动地的一次大事件。
龚从龙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神玄帝明明胜券在握,处心积虑布置了二十年,却迟迟没有北伐,直到鬼将军的叛变,才让他咬牙迈出了朝北的那一步。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眯着眼睛,看向了屋中那位昏迷的男子,昏迷下脸色安详至极,他似乎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面天,一面俯瞰苍茫众生的天。
……
即便在刚才就已经可以猜到屋中的男人是谁,可是当真的听到他的名字,听完他被缩略后的几段话描述出来的人生,龚从龙的呼吸频率还是完全乱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冒出的冷汗不断流入他的眼睛里,让双眼酸涩不堪,然而他还仍旧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所有东西已经悬浮起来的卧室。
黑暗已经降临,他们并没有开灯,但是借着外面的路灯昏黄的光线仍旧能看清屋里的景象。彭丹的发丝水草般舞动,那双让人醉生梦死的眼眸里,全是矢志不渝的爱意,就连他们这一年多来相依为命,朝夕相处,这样的眼神都未曾有过。
拥挤而简陋的卧室中,谢会月身上冒出明亮的月色光辉,她身上原本强大的气息在以这等近乎于蒸发的方式消失着,十多年接着经验再度修行而来的泰斗境修为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再度倒退。
而悬浮在南宫蝠额头上的月亮则似乎拥有着奇异的吸引力,从彭丹的身体中吸收着宛若万千星辰的绿色微粒,再通过弯弯的月角注入南宫蝠的额头之中。
彭丹的身体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得透明,死亡正在逼近,她的生命就像蜡烛正在不停地燃烧,她似乎能感知到这一切,然而却根本不愿意抗拒。
龚从龙的眼角翘起了深刻的讥讽,自己的爱和四十年生命的付出,却敌不过半身不遂的南宫蝠的魅力。
凭什么?
愤怒和耻辱以及深深的不甘,让他牙根紧合,眼球地下沁出血丝,头发间的白色也越来越多,顷刻之间,举头皆白。衰老冷不丁地降临,道道皱纹也争先恐后地从这张前一瞬间还年轻的脸庞下爬出,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原本的年轻朝气全然不见,他成了为满脸沟壑纵横的老翁。
“你为她牺牲了四十年的寿命,其实到头来,感动的只是你自己。”站在他身侧的林雪痕看起来比他还年轻了不少,无悲无喜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了南宫蝠慢慢回复血色的脸庞,说道:“年轻人,你这样的天赋,却为情所困,我为你感到惋惜,所以其实我也想给你上一颗,这一课叫,人,应该看清,什么样的人值得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人,不值得。”
在巫术阵法开始施展,便也跟着退出了卧室,来到客厅的铃铛剑仙,其后背的铃铛忽然轻轻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略圆的脸蛋上浮现了一丝凝重,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这五楼窗户外的景色。
夜色已经降临,天空中重新撒着雨丝,拍打在城市令人陶醉的夜景下,高楼大厦在雨幕中朦朦胧胧,像是人睡眼惺忪时的所看所想,充满困倦。江边人行道上的路灯下端,能看到密集如牛毛的雨丝不断地织过,在地面铺上一层水衣。
雨中长满了痘的江面仍旧维持着宁静,缓慢向东流去,几艘金属渡船在水面上轻微荡漾,如同温柔母亲手下的摇篮。
而原本平静的江面在铃铛剑仙视线落下之后的两秒钟之后,忽然有诸多不自然的细微纹路开始浮现,整个江面接着迅速地颤抖起来,几条巨大的浪涛朝天而起,破裂的大浪之中,一艘艘乌黑色的潜艇豁然出现在了江面之上,而远边,还有条条巨大的战舰,破江而来。
铃铛剑仙的眉头顷刻一挑。
远处一声轻微的枪响,比起这声枪响要恐怖得多的子弹,霎时间撕裂了夜空,射向了那正在为南宫蝠的苏醒施展着巫术的卧室。
铃铛剑仙的双眉骤然下沉,手仍然垂在两侧,背后的剑却顷刻出鞘。
剑并没有飞向屋中,只是落到了她不算纤细的手中,而那颗比起重神狙还要快的子弹前端,出现了无数道剑气,这颗子弹甚至都没能穿透卧室的玻璃,便瞬息间被无声无息地切割成了齑粉。
天地之间,已经满是杀气。
林雪痕的神情相比之下要平静许多,只是口中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喘。他是联邦最强大的械师之一,在计算方面的力量比起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