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顿时响起一片哀嚎之声。
李朴臣急忙记下老爷离世时间,四月十六日,凌晨一点二十八分,然后打开房门,悲痛万分的长嚎一声:“老爷殡天了!”
盛宅内外,一片哀啼。
盛宣怀的葬礼空前盛大,其生前的同僚、门生,还有公司中的员工都从各地前来吊唁,来人众多数不胜数。
庄夫人为首,带着一众儿女儿媳姑爷和三个如夫人跪在棺木左侧,向前来吊唁上香的客人回礼。
停柩七日了。
盛爱颐以为该到了出殡的时候,但是不管是庄夫人还是李朴臣宋德宜都半分没有提及,她只想着可能是要停上四十九日,毕竟父亲一生荣耀,多停些时日也是正理。
却不知,盛宣怀的灵柩直到次年十一月,方才出殡。
七日后,前来的宾客逐渐少了,庄夫人定下每日守灵的仆人,她自己每五日守灵一次,盛老三、盛老四、盛老七、盛爱颐和盛方颐轮流每夜守着。
盛爱颐这些日子都不曾好好睡一觉,嘴角起了两个水泡,人也瘦了一大圈。
昨晚,她还梦到父亲,她梦见自己缩在床脚哭,盛宣怀脸上带着慈祥的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七,这般难过是为何?人早晚有一死,你来了,父亲也走得安心。”
“父亲,父亲……”盛爱颐抬头看到盛宣怀的脸,仿佛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还很健康,背也没有佝偻。
“小七,好好打理公司,照顾家里,盛家,不能没落。”
“父亲……”
“乖囡囡,别难过了,父亲看着会心疼。”
盛宣怀说完,身影渐渐模糊了,直到,消散不见。
“父亲!父亲!”
盛爱颐是喊着父亲惊醒的。
因为她打发走了双双,庄铸九又担心她悲伤过度,便让白韶过来陪着她,白韶倒是尽职尽责,与盛爱颐寸步不离,她回房睡觉,白韶便在她的床边放了张小床陪着。
白韶被她喊醒,急忙拉开了床边的小灯,撩开床幔,看到的就是张着大眼睛、满脸泪痕的盛爱颐。
“七小姐,梦见盛老太爷了?”白韶叹了口气,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
这几天,几乎每晚盛爱颐都是喊着“父亲”惊醒的,她给她开了安神助眠的汤药,却是没什么效果,盛爱颐依旧会梦见盛宣怀,依旧会在夜半哭着醒来。
盛爱颐慢慢坐起来,接过白韶手中的水杯,慢慢的喝着。
喝完了一杯水,盛爱颐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白韶,我梦见父亲了。”
白韶接过她手中的空杯子,顺势坐在她床边,温声问,“然后呢?”
“父亲让我不要难过,让我好好打理公司照顾家里。”盛爱颐抱着双膝坐着,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父亲还摸了我的头。”
白韶抿了抿唇,突而灵光一闪,然后说道,“七小姐,今儿是老太爷头七,说不准……”
她没有再说下去,盛爱颐灰暗了几日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点点光芒。
第二日开始,盛爱颐便开始努力的多吃一点饭,努力的能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白韶看着她的变化,终于放下了些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