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盛爱颐再次去了张记裁缝铺。
“小姐来了。”她才一进去,伙计便招呼道,“小姐稍等,小的去给您拿衣裳。”
“好。”盛爱颐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衣服便拿来了,来的却是张裁缝。
“小姐试试吧,若有不合身的,我这便改了。”张裁缝说。
盛爱颐点点头,正合她意。
换衣服却是个力气活儿,倒不是多费劲,只是这旗袍做的极紧,甚至要吸上一口气才能扣上扣子。
盛爱颐换好衣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伙计立刻引着她走到旁边的镜子前。
这一照,盛爱颐终是肯定了李早早所言非虚。
月白色的布料,银色绣线勾勒的暗花在屋内并不明显,但是盛爱颐很清楚,若是穿着走到阳光下,必定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旗袍是很修身的款式,长及脚踝,开衩却道大腿,微微走动,两条笔直的腿便若隐若现。
“小姐可还满意?”张裁缝眼中不乏惊艳之色。
“很好。”盛爱颐的眼睛有些舍不得移开镜子,却还是说,“不过这也太紧了些。”
“小姐身量匀称,最适合这样的款式。”张裁缝却摇头,“若是宽松一分,便不会有这般效果。”
盛爱颐点点头,看他笑说,“你看着年轻,却是个有真本事的。”
“小姐过誉。”张裁缝谦虚说,“不过是凭手艺吃口饭。”
“不知你尊姓大名?”盛爱颐问,心中已有盘算,必定要把这人招揽过来。
“小人姓张,叫造寸。”张裁缝只当盛爱颐在与他闲聊,并没有多想。
“张造寸?!”盛爱颐却是瞪大了眼睛。
老上海人谁不知道张造寸?鼎鼎大名的造寸服装店,在建国以后可是给国家领导人做衣服的!在二三十年代张造寸的大名便已如雷贯耳,张爱玲等人均是他的常客。
盛爱颐盯着他,原来自己运气这般好,竟遇见了尚未出名的张造寸。
“小姐认识小人?”张造寸面露疑惑。
“我是盛爱颐,有一事烦请张先生。”盛爱颐开门见山的说。
这样的人才这会儿不拉拢更待何时?
“竟是盛七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有得罪之处还请七小姐勿怪。”张造寸自然听过盛家七小姐的大名,便客气道。
“我近来要开一家店铺,正在招裁缝,朋友向我推荐了你这家铺子,不知你可愿意来我这儿工作?”盛爱颐说,眼睛死死盯着张造寸,大有你敢不答应我就不走了的意思。
“张某技艺浅薄,怕是有负小姐之望。”张造寸婉言拒绝。
“张先生莫要急着拒绝,不如我和你仔细说一下我那铺子的工作流程?”盛爱颐道。
“有劳小姐。”张造寸自然不敢把人得罪死了,心道,你想说便说吧,去不去还不是由我做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盛爱颐嘴巴不停的说着,说到后来已是口干舌燥。
刚刚张造寸眼中的不耐她不是没见到,但是现在的手艺人有几个能抵抗得了她这现代人描绘出来的大饼?盛爱颐很有信心,就算是时尚界的那位老佛爷,她也能说得动他!
“张先生可有兴趣?”终于说完了,盛爱颐喝了一口伙计递上来的茶水,问道。
“若是真如七小姐所言,小人自然是有兴趣的。”张造寸的眼中也有着些许光芒。
“不如这样,我那铺子选址便在原来的东生戏院那处,这几日正在重新盖楼,等装潢完毕,您再来看看,之后再决定是否要在我这儿工作,如何?”盛爱颐退了一步说。
张造寸如今已经动心,她有六成的把握能在今日说服他,但是如果让他看到“d’amour”店铺,她有九成的把握张造寸会自己要求来为她工作。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也好,那等贵店落成之日,小人必去叨扰。”张造寸说。
“那我今日便先走了,张先生莫要忘,从中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多谢你的旗袍,我很喜欢。”
“七小姐,要不了这么多的。”张造寸连连摆手,一边从钱匣里找钱一边说。
“在我心里,它值这些。”盛爱颐淡笑,脚步不停走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