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人却是大为不同的。

孤竹存阿急了,冲进就在不远处的县府官署,正见到那县里坊间的燕人里正流着眼泪对司徒冶道:“司徒上官,这次若不是您来了,我们可要遭殃了!?那些胡人不像话啊,平日里的就不讲道理,有时候路过上碰上了,对着我们燕人好人家的孩子都不清不楚的言语,闹得乡里怨声载道,这次告官争讼输了,还不服,把一个个好好的娃娃的腿都打断了,乡亲们实在是受不住才要去讨说法,那胡人还无赖我们,说县法官对他们不公平,要打我们,那些胡人狠啊,打人往死里弄啊,但我们乡里,就有十几个乡亲死伤,不是您来得及时,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啊。”

那司徒冶看着这老里正帮着带血白布的胳膊,叹了口气,道:“你也是迁国时跟着到无终城的?”

那老里正道:“是,我以前是国君领地里的邑宰吏,后来国俌改制,就改了名字,嗨,干的还是相同的伙计,就是改名叫里正了,我们一家几代人都服侍国君,这不迁国就跟着走了,家里死了两个小的,我老伴也没挺过来,死在路上了,好在老大、老二、老三都还健壮,迁国后的日子也好过了,这几年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也都成家了。”

司徒冶听得有几分心酸,道:“国君直属领地的老人,家里不少人打过仗吧。”

老里正憨憨的笑了,道:“打过,次数多了!我……哎,我还有个侄子,跟着老司徒您的儿子来着呢,不过没回来,死在齐国了。”

司徒冶听得更不是滋味了,他儿子的阵亡是他心中去不掉的一块伤疤,虽说这几年与夏瑜的关系缓和了,眼看着燕国自从夏瑜这位国俌内主理政下,日渐恢复元气,往昔事,想想也是各为其主,自己也不是没给夏瑜找过麻烦,对方却是大度以待,没怎么追究,这几年还颇多重用,只是此时此刻,眼见着这个忠心耿耿家族里甚至还有跟着自己儿子打过仗的老里正,司徒冶心中情感的天枰慢慢的就倾斜了。

说到底,司徒冶也好,公伯厚也好,自有接受的礼仪教育,都是将蛮夷看做猪狗之辈,一边是猪狗,一边是中性耿耿的燕国旧人,如何处置对待那还用多说什么吗?

司徒冶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老里正,这个……这次械斗,你还要和我统一个口径,就说是胡人意图谋逆……”

“司徒冶,你他妈的别在那里自作聪明了!你编的那点狗屁理由,你以为你瞒得过夏瑜吗!”

孤竹存阿冲得太急,又是熟人,加之刚刚剿平械斗,人员混乱,那些司徒冶的护卫拦得就慢了,听得司徒冶和那里正的对话,孤竹存阿急了,指着司徒冶的鼻子骂道:“司徒冶,你来弹压械斗,抓几个人就得了!你下这等杀手做什么!?说,到底死了多少人!?”

司徒冶面色不快,他们司徒家,恩,从姓就看得出来,累世任燕国司徒,位高权重,本就几分贵族的骄横,被孤竹存阿这样指着鼻子质问,面子哪里还挂得住,道:“不就是杀了几个胡人,太傅你至于吗?”

孤竹存阿气得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来回踱步道:“你们司徒家,真是,要我说你们什么好啊!你们做事怎么就不过过心啊!?你……对了,县法官呢?这事儿闹成这样,县法官哪里去了?你……你一开始抓了人,让县法官来判啊,县法官还没判你就杀人,你……

司徒冶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道:“县法官?这个县的县法官已经被那闹事的胡人打死了,当时都打疯了,斗在一处,我们不下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哪里再找揪来一个县法官来断事!”

县法官的制度是夏瑜创制的,这几年夏瑜陆陆续续的将国君直属领地划分郡县,设置县丞、县尉、县法官等职位,这其中尤其是县法官的职位,某种程度上分走了一部分属于司徒府的权力,司徒冶某种程度上自然对这个所谓的县法官制度是有点不爽的。

孤竹存阿听得司徒冶这话,知道眼前这个倔强老司徒的脑袋和自己根本就没在一个路子上,叹了口气,不再废话了,现在他只能在心里期望,这件事就只是一个普通械斗就完了,来路上一切的忧虑都只是自己多想了,多虑了。

可惜,最近孤竹存阿似乎一直都很交霉运,他的祈祷多数都没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服人赶回城的时间比孤竹存阿略晚,一边命令城中守军严加戒备,严防再出械斗之事,同时把司徒冶、那位老里正、还有胡人部族的首领都拎过来了解事情经过,可是当夜城内外便谣言纷纷,说是燕国国辅要杀光投降的胡人,又有谣言说要将那些投降的胡人全部贬惩为奴隶的,一时间在燕地的胡人人心惶惶,有个小部族,落户在无终城郊外一处邑里,大概只有十几户的小部族,竟是全部叛逃不知所踪了。

次日小朝会,孙由出列弹劾改制军服接受东胡投降的策略有误,直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胡人不可信不可受其降,言辞激烈,更是直指推行这些法令政策的夏瑜该为此负责,听得一旁的孤竹存阿额头冷汗直冒。

高坐君座的服人不言不语,满堂朝臣,尽皆哑然,殿中一时间针落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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