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清澈,就算是在夜晚,也能清晰看到湖底随流波漂浮缓荡的水草。
秦莫图憋住一口气机,沉入湖底,待双脚触碰到湖底淤泥,便盘身坐下,手心朝上平放在膝盖之上,眼看是打算在这是非之地打坐修炼一番。
徘徊在岸边的周短并不着急,双手环胸抱住,就那么闭着眼等在那里,虽然能够清楚看到湖底秦莫图的一举一动,却还是保险起见,将气机完全锁定住后者。
以两人之间天壤之别的修为差距,秦莫图若想在这般处境之下逃之夭夭,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欠奉。
湖底终究无法呼吸,不消片刻,秦莫图脸色渐渐涨红似染血,眉头也跟着皱成一团,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在岸边翘首以待的周短缓缓睁开眼睛,面目狰狞地笑了笑,狠辣说道:
“看你小子还能坚持多久!”
此时的秦莫图异常不好受,五品武夫境界,比寻常人的气息倒要绵长许多,可终究不似那气机绵延如长河的二品小宗师境界,更比不得气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品大宗师。
此刻眼看他就要憋不住,几朵美妙却预兆不详的气泡自秦莫图嘴中不断溢出。
就在秦莫图坚持不住想要脱身出湖之际,脑海里再次响起梦准的苍老声音。
“小子,尝试分心其他,熬炼气机与淬炼体魄一个路数,破釜沉舟最难却也最捷径。”
“老头子我活跃的那代江湖人,有些人为了淬炼体魄,甚至会以肉身扛雷,虽然化为粉末的居多,却也侥幸活下来几个。”
“活下来的不管境界深浅,无一不是一品金刚境的大宗师体魄,就是后来也有人效仿此法。”
“有一个名声最响亮的,想必你小子也听说过,那灵隐寺的‘印手菩萨’苏晨,早年为了解救一名弃婴,便以肉身生生扛下两道滚*,虽然他是佛教中人,修的就是不动禅,可这两道雷也助他坐实了最强金刚的位子!”
秦莫图听到梦准如此讲,生生压下心头不停跳动的浮躁,将心神渐渐沉下来,想起了很多身临其境却又模糊不堪的画面。
有二哥高坐骏马意气风发的年轻样貌,有战场擂鼓铮铮的凄惨萧杀,有市井青楼里载歌载舞的红袖飘香,有一碗酒水里荡漾成圈的愁人醉人,有血气少年怒目圆睁的仗剑行侠。
还有西北大漠里最是威武雄壮的重骑兵,有当年在中军帐内偷偷在沙盘里捧出来的趁手滑沙,有江南道怎么瞧都觉得弱不禁风的酸儒雅士,有永安城里面目最严整的大内锦衣卫。
当然最清晰的还是闯荡江湖几个月来,交情不算深却烙印很重的那些人那些物件。
有沈伴凤腰间总是嗡嗡作响的符剑“化虹”,有顾欢肩头模样狰狞始终不肯让自己肆意抚摸的“血头颅”。
有孙家村那位妙龄少女柳浮萍眼里倔强着盘旋的坚强泪,有飞马寨性子豪爽的谭望手里那坛怎么喝都不会上头的烧刀子。
有叶飞鱼扭捏得厉害却从来闪不着的细柳腰肢,甚至还有总是“桀桀”笑着的周短露出的那一脸阴翳表情。
湖底的秦莫图抱着一线生机铤而走险熬炼气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等在岸边的周短渐渐没了耐性,刚要发作,却突然眉头一皱,轻咦了一声。
“臭小子竟敢耍我!”
说完后,周短面目狰狞似恶鬼,然后双手攒动,一道道裹杂着无匹气劲的掌风狠狠拍在湖面之上!
受此凌厉拍击,水面被炸出无数个约莫两尺宽的水洞,盘坐湖底的秦莫图双眼猛地睁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泡如柱向湖面缓缓涌去。
秦莫图抬起头看着急速轰来的无数道掌风,嘴角微微上翘,双掌狠狠拍在湖底淤泥之上,整个人便如利箭般窜射而上,勉强躲过狠辣非常的掌风。
激射出湖面,秦莫图在空中不停后空翻,甩出无数水滴如天女散花,待翻到湖面中心,便落下身子潇洒立于湖面之上。
在岸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周短停下手上动作,湖面不再如遭雷击,待炸起水柱落下后,便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虽然有些气急败坏,周短却还是想要逗弄一番到手的猎物,桀桀笑了一声,便对湖中心站定的秦莫图说道:
“你小子打得好算盘,湖底憋气倒让你小子生生入了四品,不过四品五品在周某眼中都一样,都如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秦莫图面色淡然,感受着周身前所未有的轻快之感,呼吸越发顺畅自然。
体内的元气亦是不再龟缩在气海之中,而是自寻规矩般的按照经脉走廊自行运转周天,秦莫图满意地点了点头,砸吧了下嘴,调皮说道:
“如此快便找到破镜入四品的门路,还得谢过周大侠的以死相逼啊,小子是知恩图报之人,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呢?”
嗤笑一声,显然不屑于秦莫图的激将之法,周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
“你是大秦的六王爷是吧,周某管你是什么狗屁王爷,就只一句话,你到底从不从!”
故意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面容,秦莫图捏了捏鼻子,然后挥了挥手,撅着嘴说道:
“周大侠当真好胆气,为了小子身子里的这点他人之物,连自己辛苦攒下的这好些年家当都不管不顾了,就不怕被朝廷传首?再说了,在下是真真正正的纯爷们儿,不好那一口,就不从了吧……”
周短被秦莫图的轻佻言语惹得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