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坦然接受了拉卡德人对他虔诚的赞美,却婉拒了和法里斯一起攻城的委派。他说,在一个人已经砍了半截树的时候把斧头夺来,是不妥当的,当然,作为提议继续进攻图尔内斯特城的人,他愿意第二天不再外出收集粮秣,而是督造攻城器械,以及随时准备支援法里斯。在今天晚些时候的战斗中,大
家已经认识到了他作为预备队的价值,没有一个人怀疑他怯战,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前一阵还在替教皇卖命,并不妨碍阿布现在用真理的名义挑唆拉卡德人攻打教皇的城市,在有利益需要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表现得比法里斯更虔诚。因为法里斯只能用虔诚来证明自己,而阿布不但能把虔诚当作武器,也能当
作工具。
这一天他在外面搜集粮秣,所获颇丰,与他预料的一样,图尔内斯特教区是他见过最为富裕的乡村,甚至农民的老婆都有一个白桦木的箱子,箱子里面满满地放着好几件衣服!
在没有化纤全靠那点天然纤维的时代,这些衣服跟布料一样是可以作为硬通货的。正式的衣服都被做得很宽松,以便这等贵重的财物可以从奶奶传到孙女,两家结亲的时候,陪嫁多少衣服多少布料都有约定俗成的数量。普通
人若是有幸在日常穿的破烂之外还有一件多余的衣服,都会将它郑重地放在箱子里,每年在大节日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穿。
所以,这些二手衣服被阿布等人看作是丰富的收获。
而其他地方,图尔内斯特的乡村也没有让阿布等人失望,牲口棚里都是肥壮的牛羊,皮毛光滑得像缎子一样,恐怕拉卡德的牲口市场上也找不出更好的了。谷仓里满满的都是粒大饱满的谷物,贮藏室里放着熏肉和干肉,还有
满架子的奶酪。后来,他们又发现,衣箱下面往往还藏着几枚小银币,跟随阿布的人看到以后说,图尔内斯特的农民胜过许多其他地方的王公。
在尽情搜集了农民们的财物后,这些真理的临时信徒们就仁慈地把财物放在财物原主人和原主人老婆的肩头上,和和气气地请这些人形牲口带着老婆孩子跟他们跟他们去拉卡德一趟,不必付船钱。
他们是这样和气地用皮鞭和长矛讲话的:“快走!否则杀了你!”
当然,邪恶的异教徒还能指望得到比这更好运的下场了么?
他们弄到了许多粮草财物,还有很多可以做奴隶的农民,这些农民因为吃得饱的关系都长得很健壮,像阿布这等有经验的奴隶贩子一看就知道他们可以在拉卡德的奴隶集市上卖个好价钱。异教徒的农民遍地都是,很好抓,但
是要抓到像图尔内斯特教区的农民这样满面红光胳膊和腿都滚圆的农民就不太可能了。
看到他们的收获后,其他拉卡德人都表示很羡慕,他们先前指望当天击破图尔内斯特城大捞一把,所以把到旷野发财的机会让给了阿布。昨天他们劫掠沿河仓库和围困图尔内斯特的时候,城里没有武装出来反击,因此他们认
为造好攻城锤和投石机后,就很容易说服那些吓破胆的异教徒皈依真理,既然有望破城,获得城内丰富的财物,谁还去旷野去抓农民和牛羊。
但是他们今天在城下碰了壁,城内武装反抗得很坚决,除了有些人洗了个热油澡可以立即去见他们的真理外,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收获。
他们在坚城下浪费时间的时候,阿布却在城外得了采,掳获许多,他们看得眼热,本来也要争论明天是否要轮换去搜集粮秣,把监造攻城器这等枯燥乏味的工作扔给阿布,现在他主动请缨,再好不过。
阿布当然不是白白把发财机会让出去的傻子,那些嚷嚷着我们要作恶我们要靠破坏规则得益的,在他看来都是活不过第一次战斗的傻瓜,真正聪明的做法是顺应规则,然后利用规则积蓄自己的力量,比如狂热而虔诚地跟着教
皇喊神明至上异教徒去死,以同样的狂热和虔诚跟着拉卡德人喊真理至上异教徒去死,然后教皇的人和拉卡德人都血流成河地死了,教皇和拉卡德人的钱财装满了虔诚的教会和真理的双重选民阿布的钱包。
现在他主动请缨监造攻城器的原因也很简单,首先,作为雇佣兵他不能获利太多引得这些人眼红,其次,附近可以抢的油水他已经抢完了,明天要取得收获就要走得更远,风险更大,并且有可能碰上援军——虽然过去的经验
是不会来援军,可是图尔内斯特教区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啊!
的确不一样。
珍妮站在一个树桩上,给全体消防队和联合钢铁等诸企业的工人做动员演说:“……托仁慈的主教大人和男爵夫人的福,我们才能有饱饭吃,有好衣服穿,现在他们遭了难,我们理应……”
“嗨,你这样不成,让我来!”杰生拼命地拽珍妮的裙子要把珍妮拽下台,拽得如此用力以致他双脚都离了地,“让我来让我来!”
珍妮无奈,只得先屈膝下台,然后杰生抱着树桩手脚一起用力——最后还靠着珍妮托了他的腰一把才登上树桩——上台以后,他以和他身材不相称的肺活量吼道:“要是主教和男爵夫人被抓走,大家这个月的工资都拿不到了
!下个月也拿不到!下下下下下个月,也没有工资啦!”
人群中立即滚过了一阵可怕的嗡嗡声,就像雷声滚过乌云,过了一会儿,激烈的讨论和咒骂才渐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