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只剩姐弟二人。
林锁住走到林舒面前,满脸的悲伤严肃,低头道:“爹娘走了,身为男子汉却不能保护长姐,眼看着长姐往火坑里跳,我…我当真是没用!”
林舒看着林锁住被几个小厮拽扯坏的衣领子,忍不住替他理了理。抬眼间看他双眼涨红,心中一酸,笑着劝慰道:“你才多大啊,就想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长姐真指望着你保护呢,但也得等你到十六岁之后的啊!”
林锁住听林舒如此说,口中嘟囔了一句:“我也不小了……”转身,用袖子奋力一抹含在眼里的泪花,开始蹲在地上,闷头闷脑的收拾碎了一地的瓷片。
见林锁住一边收拾一边啜泣,林舒忍不住绕到他前面,蹲在他身边,不说话,只是眼眼不眨的认真看着他。
林锁住抹了两把眼泪,不再哭泣,不解的问林舒道:“长姐…长姐这样看我做什么?”
见他不哭了,林舒站起身道:“你起来,长姐有话对你说。”
“你说……”林锁住站了起来,只是依旧满脸的愁苦。
“去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林锁住一听此话,无神的双眼顿时就有了些光亮,追问道:“去哪儿啊?”
林舒拍了拍林锁住肩膀,笑道:“去没有吴三,没有吴招财的地方。”
……
谁愿意背井离乡的去一个新环境,只是拖了两年多,现如今却是到了不得不离开的地步。
第二日一大早,姐弟二人装模作样的关好自家窗户、锁了大门,大摇大摆的走在村中土路上。
林舒还是昨日的书生打扮,林锁住也是平时打扮,上身穿深褐色交领布衣,下身暗蓝裤子,水蓝色巾子包头,浅褐色布带束腰,身后背着一个筐篓。
筐篓上面是平铺的山药,下面藏着两人衣物。
没人会疑心两人此番出行,因平时姐弟二人为了生计,也会到城中出卖草药。况且,能被吴家大公子看上,入吴府做小妾,在一些村妇眼里也是挺令人眼红的事情,一般人怎会想到林舒携着弟弟要逃婚呢。
林锁住打心底是不愿意离开的,可是想到不离开,长姐就得给吴招财做小妾,又无可奈何。每走两步便要回头看看住了十几年的两间草房,心中不舍,险些掉下泪来。只是怕林舒看着伤心,悄悄地用衣袖抹了去。
林锁住没哭,林舒却泪流不止。四月里春风不小,林舒眼睛一遇风就止不住流泪。母亲未去世时,只含含糊糊说她小的时候落下了病。再问,就低头不语了。
小时候的事情,林舒一概不记得,她的记忆只是从三年前开始。那天也是个春天,她头痛欲裂的起身,如初生婴儿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甚是连坐在炕头的母亲,与在外劈柴的弟弟都认不出了。
母亲告诉她,她生了大病,高烧不止,烧坏了脑袋,但万幸的是保住了性命……
此时已是走到了关先生家门前。
这一走便是再不能回来,想着三年来关先生悉心传授她医术,又想着关先生娘子如姐姐般真心待她、照料她,心中万感。
多情自古伤离别,林舒在叹息之余,已是叩起了大门门钹。
只是良久无人应答。正巧关先生家隔壁张大娘出来倒脏水,看见姐弟二人,大大咧咧又热心肠的朝两人笑道:“这小姐弟俩是要进城啊!”
林锁住心中发虚,张大娘的随口一问,倒使得他眸中慌乱。
林舒一面在暗处拍了拍林锁住胳膊,一面和张大娘说笑道:“进城卖点药材,关先生家没人么?”
张大娘放下脏水桶,拿围在腰间的土灰色围裙擦了擦手,像要说什么秘密似的来到林舒姐弟身边。东看了看不算,又不放心的西瞅了瞅,见四下没人才对林舒小声道:“走了!”
“走了?”林舒不解。
张大娘声音更小的说道:“昨个儿张大害了胃病,我腿欠呢,到关先生家寻药,却见他夫妻二人正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药也顾不上给我开了。我一询问,你猜关家娘子怎么说?”
林舒猜不到,倒是一旁的林锁住开口道:“莫不是夫妻二人吵架了!”
张大娘摇头,推搡了林锁住一把,声音比先前更小了几分,如蚊子嗡嗡似的道:“前几日关先生给邻村的王四开错了药,把王四给治死了!夫妻二人听到这消息,怕王四儿女找上门来闹,昨个晚上趟着黑儿就跑了!”
林舒听到这话,心中当真是惊诧。凭关先生的医术与医德,要说关先生会开错药,将人治死了,事后为了逃避责任还逃跑了,她怎么也不信。
关先生和关家娘子是三年前搬到村中的,好巧不巧那时正是林舒大病初醒,什么都不记得了的那几日。林母和林锁住将林舒当祖宗一样供着,什么都不让林舒做。林舒的脑中一片空白,感觉生活十分虚无。
听人说新来的关先生是个大夫,便找上了门,抱着试试的打算,看关先生有没有法子帮其恢复记忆。
找上了关先生家门,令林舒没想到的是关先生和其娘子竟是如此年轻,二十多岁岁,还不到而立之年。关先生英俊沉稳,他娘子热心好客,三人接触几次后,竟是十分投缘。关先生娘子舒妹妹、舒妹妹的叫林舒,林舒倒真把关先生夫妻当成了哥哥、嫂子。
后来林母大病,林舒每日替母亲到关先生家抓药。久病成医,林舒在为母抓药试药,也弄懂了一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