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这些天干农活的情景?”
众监生闻言,便都露出了一点疑惑,很多人甚至面露怒意,对他们来说,那几日劳作,简直就像是煎熬一样,好不容易逃脱,这时候再让他们去回忆,只能带来不愉快的念头,又故作讽刺的嫌疑。
“莫非是觉得折磨咱们的还不够?”人群中,就有人和陈非凡对视一眼,接着低声说着,这话语在人群中传播,轻易就唤起了旁人的愤慨。
这个说话的人,昨日也随陈非凡等人聚集茶楼,商谈对策,知道了那田侍郎的意思,觉得自己背后有人撑腰,所以才敢放手施为。
听着这人言语,看着人群反应,陈非凡冷笑起来。
“邱学士啊邱学士,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确实没有办法和你相提并论,可我却可以借势,论势力和影响力,田侍郎或许比你也有欠缺,可在朝中的人脉却是要高于你,你们二人也算旗鼓相当,只是田侍郎的背后,还站着一股势力,这就是你不能比得了!本来以为,你对我的侮辱之仇,要等上几年才能报,未料你得罪了那么多人,才让我有势可借!”
想着想着,陈非凡看向邱言的目光中,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丝嘲弄之色,心头则闪过邱言初次步入国子监时的情景。
那次,虽是他陈非凡主动想挑衅邱言的权威,最终被邱言用言语击破,弄得虎头蛇尾,反倒让邱言借机立威,可他并不认为这些是因自己而起。反而觉得被邱言侮辱了。
之后,邱言发动监生们去田中劳作,陈非凡也一直认为,这其实是邱言在公报私仇,是想要报复他的挑衅。其他人不过只是附带!
凡此种种,都让他生出了报复之念,只是陈非凡也很清楚,自己和邱言之间,在身份地位上有着鸿沟,所以这个报复的念头。被他小心的压在心底,轻易不会显露出来。
但没有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到了面前。
不说陈非凡等人的心思,却说那在场的监生里面,到底还是有人留了点心。如在邱言初来时、回答过问题的韩岳,听了邱言的话后,就不理会周围人的议论,自顾自的闭上眼睛,回忆起在田中干活的情景。
韩岳的出身,算不上坏,但也不是世家,小时也曾下过田。可自从读书习武之后,就再也没有扛过犁头,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次的耕作对韩岳而言也算艰难,那心里同样生出一点不平之气,觉得好不容易步入了国子监,却还要做这等农事,未免有些偏离,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其实也在观察。想看邱言到底是要折磨他们,还是真的打算传授点什么。既不能盲从,亦不会过度解读。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眼看出事情将有结果,韩岳也不去多想,就按照邱言吩咐的回忆起来。
和他有着一般心思的监生也有不少,约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至于那剩下的人,还有三分之一,已被陈非凡等人的小声话语迷惑,也是心生怨念,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哪还有心思去回忆劳作时候的经历,脑海中早就被不满所充斥。
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就颇为复杂了,多数是将信将疑,有些拿捏不定,而余下的还有少数几人,是对邱言深信不疑的,这些人经过了劳作之后,虽然身躯疲惫,但精气神反而有所提升,很多人觉得自己,仿佛是找到了崭新的人生目标。
在这群人中,却也有一人与众不同,便是来自于剑南道的方子延,这位曾与邱言有过冲突的监生,这时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目光最终落在那面露笑容的陈非凡身上,摇了摇头,然后也闭上了眼睛,回忆起前几日劳作的情景。
一时间,整个厅堂中,人群就有了划分。
邱言立于前端,游目四望,视线扫过众监生的身子,就好像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也不言语,只是停下研磨,抓笔沾染,随后轻点在纸上,写下一笔。
哗!
下一刻,整个厅堂中气息一变,奇异气氛蔓延开来,诸多监生都有察觉,循着感受看过去,正好看到了邱言奋笔疾书的模样!
邱言的手划动得很快,第一笔写下去之后,就毫不停歇,呼吸间的功夫,一列字就呈现在纸上,字字饱满,有如筋骨双全,更有澎湃气息呼啸而出,气血滚滚,又有一股披荆斩棘的意境,甫一出现,就震撼了在场众监生的心灵。
“怎么回事?他这时候写字做什么?”虽说之前见了邱言带着笔墨进来,但既然让他们回忆前事,想来就不该有什么动作,现在突然落笔,难免引人思索。
坐在最前面的几人,微微起身,目光一扫,视线落在那纸上,虽然方向颠倒,却也能清楚的辨认出那一行字的内容——
“书山有路勤为径……”
这是邱言刚刚写成的一句,而后其人手腕一翻,又开始写另一句。
对于这句话的内容,在场监生并不陌生,知道出自前朝的再世圣贤韩子之口,甚至还有几名监生,知晓韩子说出此言的背景来历——
当时,那位韩子刚从士林意识世界中出来,心有所感,是以写下此言,而承载此言的那本手稿,曾被传为一时神物,传说只要得到其书,凝聚心神,就能借着那本书,直入士林!比那供奉圣贤像、凝神圣贤纸,不知要省去多少繁琐!
不过,一人一生能入士林的次数有限,所以那书被单独一个读书人得到,影响不算多大,但对于门人弟子众多的书院而言,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