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仪之一听声音,便知乃是“半松先生”林叔寒来了,刚要招呼他进屋座谈,却听门外又响起刘庆的声音:“林先生,现在你家大人正同贵客谈话,可否请您稍安勿躁,在外面稍等片刻?”/p
以林叔寒的涵养,稍等片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刘庆这个无能之辈,书生意气作起来,便冷笑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居然这么大谱?今日就是佛祖菩萨、三清四御、至圣先师来了,我也要进去瞧瞧!”/p
林叔寒对刘庆是有大恩的——若不是他出了主意逼死天尊教主温鸿辉,那刘庆现在早就已经被免官罢职了——因此刘庆对林叔寒倒也不敢动粗,只是不住地劝他不要闯进房去。/p
秋仪之在书房里头将这两人的纠纷听得一清二楚,唯恐闹僵起来不可收拾,刚忙起身亲自将门打开,招呼道:“林先生快进来说话。”/p
刘庆见是秋仪之邀请,便无话可说,让开半步闪在一边。/p
林叔寒瞟了刘庆一眼,又朝秋仪之点了点头,展开手中折扇,象征性地扇了两下,便跟着秋仪之进屋去了。/p
屋内郑淼已站起身来,见林叔寒进来,便深深作揖,说道:“原来是林先生来了,真是久仰大名了!”/p
林叔寒见此人相貌非凡、举止端庄,虽然十分谦逊,脸上却没有半点媚俗之色,因此不敢有半分轻视,忙躬身回礼道:“岂敢,岂敢。不知这位先生是……”/p
秋仪之知道郑淼自重身份不会回答,便接口道:“林先生,这位便是我常常提起的三哥,也就是当今圣上膝下的三殿下,国姓,单名一个淼字。”/p
林叔寒听了一怔,抬头就想要仔细看看这个被秋仪之平日里夸作天人一般的三殿下郑淼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然而又觉得举目直视实在太过无礼,便赶忙又略低下头,只余光想去打量一下郑淼的容貌,却见郑淼正面含微笑直视着自己,便又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p
然而只是这一瞬间的印象,郑淼却在林叔寒脑海之中留下了一副凛然自威却又平易近人的天潢贵胄气象,让林叔寒不由不极恭敬地又作了个揖,说道:“三殿下仁名远布,学生才是久仰了呢!”/p
郑淼脸上挂着笑,将林叔寒轻轻扶起:“林先生是名满京华的人物,就连皇上、钟离宰相也常常称赞的。若不是先生已在我兄弟帐下参赞,否则我真想延揽先生到我这边来,必然以上宾待之呢!”/p
林叔寒赶忙谦逊两句:“三殿下过誉了。林某不过是个穷酸学生,在秋大人这里出几个馊主意混口饭吃,哪里敢来三殿下幕府里头献丑露怯呢?”/p
秋仪之原本还怕林叔寒不慕权贵的脾气犯起来惹得郑淼脸上难看,却不料他今日却一点脾气没有,便放下心来,笑道:“说起来我三哥还帮过林先生一个不小的忙呢?”/p
林叔寒一愣,心想:自己今日是头回见过这个三殿下,秋仪之这“帮忙”之语从何说起,便用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秋仪之的眼睛。/p
秋仪之笑道:“林先生还记得吴姑娘的事么?她的贱籍,就是在三哥坐镇户部时候更改过来的。你可知道,若没有我三哥这位大阎王当后台,户部里头那些小鬼又怎么好打?别说是一年之前了,就是再过三年,吴姑娘的籍贯都还未必能改过来呢!”/p
林叔寒听了,心中一阵激动,忙又向郑淼行了个礼。/p
郑淼又复将林叔寒虚扶起来,说道:“这事情皇上已有了旨意,我不过是个办事之人,岂敢居功?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要在此提一提,往林先生不要外传。”/p
林叔寒原本是不愿掺和这些机密事务的,然而他书读得多了,自然好奇心极强,一边玩弄着手中的折扇,一边静听郑淼下面要说些什么事情。/p
却听郑淼说到:“皇上有意恢复宪宗新政,凡神宗年间因新党落败而被贬官、流放、乃至处死的官员,除个别确有不法行为的之外,也会逐一平反。那位吴姑娘的父祖也是变法之后才落了难的,不出意外,全族老小再过几年就会统统被赦出贱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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