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一代权臣>076 界牌之会

秋仪之听他说到这里,心中忽然浮出一丝平生从未感受过的忧伤。

他虽然常常自称是个寒庙之中将死的幼|童,能活到今日都是皇帝郑荣赐给他的,然而真到了这性命交关之时,却想起自己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没有留下一子半女,临死之前连平生最怜爱的温灵娇都不知所在何处,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渤海郡主忆然更是远在万里之遥。

一想到这里,秋仪之眼眶竟有些湿润,忽听前头有人高声喊道:“不好了,岭南王领军打过来了!这下全完了!”话语之中带着几分绝望。

秋仪之一听这失魂落魄的声音,便知乃是刘庆带来的官军,便厉声呵斥道:“噤声!不许胡言乱语,擅自行动,否则军法不饶!”

他一边说,一边假装整理衣冠,悄悄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从麻袋上站起,又拍了拍裤腿上沾上的尘埃,努力安定了一下起伏的心潮,右手却已下意识地按照了腰间那口西域宝刀的刀柄之上。

一旁的林叔寒见状,也起身站在秋仪之的身旁,赵成孝、尉迟霁明、刘庆等人听到情况,也都从各处赶来,同秋仪之立在一起。

方才那声大喊虽有些失态,却也并非谎报军情。

不过片刻功夫之后,众人果然遥遥看见前方一票兵马,出现在直通燕子矶码头的大路尽头,却又似乎对秋仪之手下的劲弩手有些忌惮,只在距离码头百来步的地方列阵却没有继续前进攻击。

忽见岭南军阵中快步跑出一人,径直朝码头这边飞奔而来,手持一面猩红色的令旗,高声呼喊道:“传岭南王将令,有话同秋大人讲。”

秋仪之听到这样喊叫,忙下令麾下兵士不要射击,静候那人跑到近前,这才喝止道:“请留步,现正在交战之时,本官同岭南王爷恩怨两清,还能有什么话好讲?请你回去,就说王爷想打,就尽管来打好了,我秋仪之已把脖子洗干净了。”

那人作了个揖,说道:“秋大人果然好风采,几次将我军击败,末将也是十分佩服的。然而末将不过是王爷手下一员偏末小将,王爷的话末将只能带到而已。王爷说了,秋大人乃是青年英豪,不忍看大人就这样殒命沙场,还有几句话同大人讲。请大人到前方那座界牌之处相会,自有话讲。”说着,半转身便向后一指。

秋仪之循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路边埋设了一块半人来高的石牌,石牌上写了“鸥袅叠浪”四个字,正是码头的界牌。这界牌所在之处,不偏不倚正在两军当中,四边的商户居民都已跑尽,确实是个阵前说话的好地方。

秋仪之多少猜出了岭南王想要同自己说些什么,便回答道:“岭南王领着数万大军,而我手下却只有这千把人,不过是在这弹丸之地垂死挣扎一番罢了。请恕本官同岭南王无话可讲。”

那人又作了个揖:“末将方才已说了,王爷的话,末将也不过是带到而已,至于他老人家有什么决断,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插嘴的。可是……这样说吧,王爷不是好脾气的人,末将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王爷这样耐心过……”

这人又朝秋仪之作了个揖,说道:“既然请了大人过去说话,那还请大人也不要辜负王爷这份苦心,末将敢用性命担保,王爷断然不会扣押或是加害大人的。”说罢,极利落地一个转身便又快步回去了。

秋仪之见这人服色乃是一员中郎将,说话办事又极为磊落,心中已生出三分好感,倒也有几分想去再会一会岭南王郑贵。

于是他略偏了偏头,问身边的林叔寒道:“林先生,你说要不要去见一见岭南王爷?”

林叔寒立即答道:“去,当然要去。不单大人一个人去见,还要带着尉迟小姑娘一起去,当场将他拿下,不但金陵城中的形势彻底逆转,就连皇上平叛的大业也一举成功。我们现在已是败了,无论如何也是一死,何妨去冒一下险呢?”

秋仪之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然——即便似林叔寒所说的那样,尉迟霁明能够顺顺利利地将岭南王郑贵抓住从而一举扭转败局,那这样的鬼蜮之策,也不是秋仪之所期望的——他心中所想的,乃是要在正面战场之上,堂堂正正将岭南王击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见一见岭南王的面,多拖延一些时间,让自家军士多做些准备、多休息些时间,总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

于是秋仪之便留赵成孝在阵后守备,自己则带了林叔寒和尉迟霁明两人,也不骑马,便从当街构建的街垒之中缓缓走出,努力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向那约定的石牌界碑走去。

岭南王这边也没有食言,只见他浑身衣甲齐整,却只带了五六个精干护卫,也从自家阵中走出,向秋仪之面前走来。

双方正巧在那界碑旁边聚头,却见岭南王郑贵满面春风地说道:“贤侄,你我真是有缘,不过数日之别,我等就又在此处会面了。老夫当年年轻时候也多次冶游过这燕子矶,可惜后来俗务缠身,再也没有能够饱览此处盛景。却不料再次回到此地,竟是这样一番景象,敢不说是世事无常么?”

秋仪之正怀着心事,没空同岭南王观景怀古,直截了当问道:“王爷,现在正是两军交战之时,你老人家约我来此,不会就是为了说这几句闲话的吧?”

岭南王却是一愣,随即笑道:“果然快人快语。不过方才本王听属下偏将说,本王请贤侄过来一会,贤侄还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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