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秋瓷正在厅中与胤祁一道用晚膳,听得宫人来禀报说熹妃来了,既惊又喜,忙命人请其进来。
凌若入内后,尚未来得及行礼,双手已被石秋瓷拉住,只见她欢喜地道:“熹妃来得好突然,倒教我一点准备都没有,用过晚膳了吗?要不要在我这里一道用一些?”
说罢就要吩咐宫人再去准备一副碗筷来,凌若制止道:“谢静太嫔好意,不过午膳用得太多,到现在都不觉得饥饿,实在吃不下呢。”
一旁胤祁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二十三阿哥不必见外。”在扶胤祁起来后,凌若仔细打量了已经到她肩膀高的胤祁一眼含笑道:“二十三阿哥好高呢,弘历比他还大两岁,也只这样高。”
“长得高有什么用,弘历的学识可是比胤祁好多了,连王师傅都夸赞不止呢。”话虽如此,但石秋瓷脸上依然有着挥之不去笑意,“倒是你,突然过来可是有事与我说?”
“没事就不能来看太嫔吗?”凌若抬头,嘴角含着一丝看似明艳的笑容。
石秋瓷笑而未语,倒是胤祁道:“儿子已经吃饱了,先行告退,额娘与熹妃娘娘慢聊。”
石秋瓷颔首,叮咛了一句,“记得将王师傅今日教的功课都熟读背下后再睡觉。”
“儿子晓得。”胤祁向两人分别行过礼后方才退下,待宫人收拾了桌子后,石秋瓷方才拉着凌若在椅中坐下后赦然道:“说起来,先帝殡天之后,这还是咱们姐妹俩第一次坐在一起聊天呢。”
凌若微微一笑,忽地道:“姐姐还记不记得咱们相识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石秋瓷抿嘴笑道:“你这是在考我吗?虽然我比你大了一岁,却还不至于老糊涂。我还记得与你相识那年,我八岁你七岁,算起来可是有近二十七年了。”说到这里,她好一阵感叹,“二十七年啊,沧海桑田,当真是变了好多,如果二十七年前有人与我说,有朝一日我会变成太嫔,而你会变成熹妃,我必会当那人在说疯话。”
“是吗?”凌若忽地起身,走到半敞的锦格方窗前,站在这里能看到刚刚升起的月亮,今日是十二,月亮由亏转盈,正在无限接近满月,“我还以为什么事都在姐姐的预料之中呢。”
石秋瓷嗔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哪会晓得。”
凌若低头一笑,转过身道:“也是,姐姐若能未卜先知的话,当初就不会在太子妃面前搬弄是非了。”
自凌若进来后,石秋瓷一直都是面带笑意,直至这一刻,惊慌骇意爬上了她的眼底,虽然笑意不改,但已经变得极为勉强,“妹妹这是何意,怎得我一句也听不懂。”
“不懂吗?”凌若摇头,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从她知道这个秘密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八年,终于到了可以坦然相言的时候了。
“姐姐自己做过的事又怎会不懂。昔日我一直很好奇,荣贵妃久居深宫,已有数十年不曾踏出过宫门一步,她怎会知晓我与容远之间的事。”她言,目光一直紧紧盯在石秋瓷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石秋瓷心里的惶恐进一步扩大,下意识地想回避凌若渐趋冰冷的目光,“也许,也许是太子妃告诉她的呢,你也晓得当年太子妃之父与你阿玛有过节,她不愿你入宫想方设法的作jian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何好奇怪的。”
“太子妃同样是深宫之人,即使有石厚德这个父亲,她也不见得会事事知晓,何况我与容远的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太子妃又从何处打听得来?”
凌若每一句话皆像鼓捶一样狠狠打在石秋瓷心里,令她慌乱难安,万万没想到自己保守了十几年的秘密竟然会有被揭破的这一天,“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说是我害你的,你我二十几年姐妹,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
“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所以才会着了你的当。”这一刻凌若终于拭去了最后一丝笑颜的伪装,冷然道:“若非荣贵妃亲口相告,只怕我至今仍蒙在鼓里,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待我可真是好。”
这一次,石秋瓷终于哑口无言,良久才涩声道:“这么说来,早在十几年前你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是!”凌若一字一句道:“从那一日起,我就发誓,一定,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石秋瓷面如死灰,她以为那件事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原来,已然被人知晓了十几年,反是自己,竟然一直都没发现,受其蒙骗至今。
“说起来,我能成为熹妃,还全拜姐姐所赐,否则如今我已然与姐姐一般,成为了太嫔,又或者已经死在姐姐的手里。”她言,眸底是无尽的冷意,犹如积了万年不化的寒冰,她等这一日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两人相互盯了许久,石秋瓷苍白如纸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血色,惊惶的神色亦渐渐平复下来,“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能杀我吗?你敢杀我吗?说到底,我始终是先帝遗妃,纵然你今日贵为熹妃也不能轻易动我。至于当年的事……哼,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哪个又能说得清楚,何况你也不愿皇上晓得你与徐太医那一段过往吧?”
之前因为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一下子揭穿,过于惊慌以至失了方寸,等到冷静下来后,立时想到了这些,料定凌若不敢动手对付自己,心中顿时笃定了下来。
凌若的眸中掠过重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