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吏不动声色将银子收好,分明是纳贿的惯家啊,点头道:“曾公子记得明日午前来呀。”回船去了。
曾渔默默返身往小客栈走,心里怏怏不乐,自己千里负笈来此求补考,求得吕翰林的荐书、得到老诗人谢榛的无私帮助、黄提学也很有长者风度,但现在面对一个文吏,他却得察言观色果断行贿,生怕文吏为难他,什么君子行必有正,只要对功名利禄有所求,那就行不了正道,他自负文才又有何用,方才塞银行贿岂无舞弊之意,严世蕃说得不错,科举取士纯为败坏天下人才啊,三年一科,一旦黄榜题名,虽深山穷谷亦传其姓氏,可免徭役田斌、能得田产奴婢投献、更能为官长作威作福,有这样的名利,当然使得天下士人奔营竞逐、趋之若鹜了,读圣贤书与做官挂钩,那就没有纯粹的读书人——
曾渔在心里问自己:“曾九鲤,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只是想让母亲和妞妞平安喜乐、不受人欺侮而已,豪奢的奉养并非母亲所喜,而你自己呢,只是个散漫的人,你喜音乐、能围棋,书画颇精,好游山水,这样的生活也应该不难达到……”
曾渔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自我暗示了好一会,心情才又好起来。
夜尽天明,六月初一,曾渔在巳时末赶到袁州府衙东侧的礼房门前,稍微站了一会,就见昨日那文吏匆匆出来,把一张纸条交给他,说道:“黄提学安排曾公子与萍乡文童一起考,曾公子这回可要好生作文,莫再错失进学良机。”
曾渔接过院试结票,谢过文吏,文吏又道:“你明日交卷时自已送到考棚大堂面呈给黄提学,黄提学要当着一府四县长官的面当场考你,你得有个准备,莫要到时惊慌失措,那也是扫了黄提学的颜面。”
曾渔躬身道:“学生定不辜负大宗师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