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校尉相信你。”

忽然之间,主位上传来的话音,打断了范羌对于往日的痛苦回忆。抬头看去,耿恭自信地微笑着,竟站起了身来,走到一脸诧异的范羌面前。

“你可知为何?因为蒲类海一战,你并未逃走,而是最终带回了援军。虽然。。。”

说到此,耿恭扫了眼周围正对范羌投来轻视目光的其他将士,顿了顿后,索性全无避讳、直言了大家心中所想:

“虽然,有些弟兄因为当日手足、同袍的阵亡而迁怒于你,但我相信,你当时定是已然尽了全力。”

听到此,旁边一干人等表情各异,均有些复杂,但范羌却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咬着嘴唇,低下了头。虽是文官,但毕竟也是七尺男儿,两行眼泪却不禁流了出来,两臂微微颤动着,但始终说不出话来。

“此去玉门,相距甚远,迟一日还是早一日归来,倒并无妨碍。况且,若是有愧于之前一战丧生的弟兄,这也正是将功赎罪、弥补当初的最好机会。”

“校尉大人。。。我。。。”

范羌哽咽着刚刚开口,却被耿恭拍了拍肩膀,下半句戛然而止。

“与其记挂于往昔,不如着眼于将来。本校尉和全城弟兄们,都期待着你带领援军归来的身影。”

听到这里,范羌的身体猛地一怔,眼神也瞬间变得有些不同,深吸一口气后,面对着眼前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耿恭,挺了挺弯了许久的脊梁,凛身而立,拱手言道:

“范羌定不负校尉大人所托!”

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耿恭又踱步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上坐下,而范羌也擦拭了脸颊上的泪痕,退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虽然依旧是半低着头默然不语,但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目光已是迥然不同。

“下面,再来议一议朝廷的援军抵达前,城池守备之事。本校尉之前因伤静养多日,对于今后继续坚守金浦城,诸位有何高见?”

随着耿恭转换了话题,议事厅内的气氛突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众队率的脸色都有些凝重,面面相觑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耿恭扫视了一圈众手下,最后目光落到了耿破奴的身上。虽说历经金浦城一战,凭此骄人战绩,厅内众将士日后都可以在其他同袍挺起胸膛,成为汉军中的精锐,但是轮到与匈奴人打交道的时间长短,还是耿破奴的阅历最为丰富。通过这历次作战的观察,与众将士的评价,耿恭也深切地感觉到,耿破奴此人经验十足,堪称百战老兵,而且看问题也透着,性子也比较直率,不会有所遮掩。

见耿恭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耿破奴便迈步出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启禀校尉大人,卑职以为,金浦城已不可守。我等应早作打算!”

闻言,周围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这耿破奴果然是一开口便语惊四座,被其这大胆的直言不讳吓了一跳。

主位上的耿恭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近些日子,自己因为此战中所受的伤势加重,加上大敌已退,便安心静养了好一阵子,对目前城内情况知道得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毕竟印象里刚刚取得大胜,麾下将士士气似乎也正高,溃逃的匈奴人更不知道已逃到哪里去了,因此猛然听耿破奴如此断言,惊讶之余,立即追问道:

“金浦城已不可守?!何以见得?”

“回禀校尉大人,”耿破奴整理了一下思路,坦然言道:“前番击退匈奴大军,我军斩获甚众,且缴获了大批的马匹与物资。如今城内所备粮秣军械等也绰绰有余。但是,我军的兵力也减损过重,对于偌大的金浦城而言,防御起来,已然是捉襟见肘,难以像之前一样布防得滴水不漏。所以,卑职才斗胆建议应早作打算。”

见耿恭听后愣了愣,原本打算等自家大人身体多休养一阵后再告知此事的耿毅,也不得不袒露了如今的处境,补充道:

“咳咳,是这样的,这些日子里,咱们受伤的弟兄因伤重不治,或伤口感染,又折损了不少人。同时匈奴大军既已解围,早先临时招募的车师青壮也有不少已生离去之意,打算各自返乡。若车师人再一离去,如今,城内可战之人,已不足百,同时不乏伤者病患。。。”

“另外,车师后国那边也没有最新消息,”眼见已隐瞒不住,耿乐这时也开口补充道

,“如果新立的车师国王已摄于匈奴人的兵威而被迫投降,那么即便我们强行留下城内的车师人,一旦再遇战事,恐怕也未必能全心全意、同仇敌忾地与我们并肩而战了。”

看了眼均默不作声、紧皱眉头的其他手下,耿恭终于确信了眼前的窘迫处境。

望着面前这些均以沉默回应的众人,耿恭不免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无奈。

摆在眼前的事实已经非常清楚,如今只是表面上斗志高昂的金浦城,实际上已经很难再经受得起匈奴人卷土重来的进攻。纵有高大厚实的城墙,但仅剩的微薄兵力,已注定再也守不住这座坚固的城池,甚至没有足够的人马再发动一次之前那样的突然夜袭。尽管也曾考虑过会有这一天的可能性,但是耿恭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到得比预想得还要快。

看来,金浦城的确已经不可守了。也就意味着,自己所面临的,似乎只有弃城而走这唯一的选择。

不过,弃守金浦城的话,又有哪里可去?前往位于车师前国的柳中城,与驻守那里的关宠合兵一处?这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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