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乳母大骇,颤声道:“七娘子,你、你这话何意?”
“何意?”伽罗冷哼,“你何所为,我便何所意!”
乳母知晓她的厉害,暗道:莫非昨夜故意开了窗户,让七郎着凉,被七娘子知道了?她额上汗如雨下,紧咬牙关又想:昨夜行事只有她一人,七娘子绝不会察觉,切莫被她诈出来!
“七娘子,奴知罪责难逃,可如今七郎正烧着,奴实在挂心得很,就让奴好好侍奉七郎吧!”乳母哭泣着哀求,“自打七郎早产落地,身子一向羸弱,奴衣不解带尽心侍奉,如今早已把七郎看做比奴的性命还诊视的人了!七郎病得这番,奴真是……真是心痛啊!”
伽罗皱皱眉:“你虽是他乳母,但他依旧是你主人,性命自然比你珍贵!七郎生病,是你侍奉不周之故,好好的人你都照顾不了,怎能再让你照顾病人?我看,你还是离了这里吧!”
乳母更加害怕,她原先得知崔夫人有意要换下她,她不想离了此地,这才出此下策!这样既能让七郎暂时离不开她,又能让崔夫人看到她的忠心,不曾想,这个七娘子竟借着由头发作她!难道这次,真是自作自受?
她浑身抖如筛糠,仿佛随时都会吓晕过去,谁料此时七郎说起梦话,唤道:“乳母,乳母……”她立时一跃而起,扑倒床边,大哭道:“七郎君啊!乳母在这里,你觉得如何?七郎君,你不要吓奴啊!”她只想让七郎小病一回,谁知竟真的这么严重呐!
可七郎病得这么严重还在唤她,却是能救她一命了!
崔氏见了,看了一眼伽罗,沉声道:“既然七郎暂时理不了你,你便好生照顾七郎,若再有疏忽,莫说是我,便是郎主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乳母忙跪下磕头:“奴一定会好好照顾七郎君,绝不让七郎君再生病!”
事已至此,伽罗反倒不好说什么,恰巧医生来了,她便避了出去。
四娘见她出去,也细心的跟了过去,在廊下低声问她:“可是乳母有何不妥?”
伽罗望着遥远的碧空,缓缓说道:“前几日我才同母亲说了,要将这乳母换成母亲那边的人,母亲也已选好了替代的傅姆,今日刚要和乳母说这件事,七郎就病了,你说巧不巧?”
四娘也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但若不是,反倒平白诬了好人。便劝道:“兴许真是巧合也说不定,毕竟这春日里时气所感,最易生病了。”
伽罗许久不语,忽而笑道:“那便当做是巧合吧!”
四娘暗松一口气,安抚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七郎定然无事。”
不一会儿,福娘送医生出来,两人上前询问,福娘重复了一回医生说得话,道是无碍,吃几副药就会好的。两人心头放松,又齐齐进去探望。
七郎病了,虽有丫鬟乳母,但崔氏仍要亲自照顾,又不愿两个女儿在此被过了病气,便要赶她们回房。
“阿娘,我们回去您也要回去,此处有人照顾七郎,您就不必亲自操劳了,回头再把您给累病了。”伽罗劝解道。
“不亲自照看,我哪里能放心?”崔氏忧愁的望着七郎绯红的小脸儿,叹息着说道。
四娘也劝,但她还是不肯离去,最后伽罗无法,只好说:“那就让芳娘在此,您每日来多看几回可好?”
崔氏想了想,芳娘日后便是七郎的傅姆,趁此机会照看七郎也好,便颔首应允了。
到了晚间,独孤信归家得知七郎生病,忙过来探望。问及是如何得病的,乳母却不敢则声。她在崔氏面前的那番作态,可不敢在独孤信面前表演,因此头压得低低的不发一言。
崔氏见她可怜,正要含糊过去,却听伽罗声音清脆的说道:“是七郎的乳母照顾不周之故,她自己亲口认了,晚上睡得迷糊,连七郎蹬被子也不知道,就这么让七郎着凉,早上起烧才发现的。”
乳母心里大恨!
独孤信已是大怒!
“这样的贱奴还留着做什么!夫人心善,纵然不打死,也该卖出去才是!”因他最疼爱的伽罗在四五岁上险被乳母戕害,他自来便对这些人不大喜欢,此时听了女儿的话,焉能不怒?
乳母吓得快要晕厥,哀哭求饶:“郎主饶命啊!”
崔氏面上不忍,伽罗见了,悠悠叹道:“阿爷忘了,这乳母和我那时候的乳母一般,都是郭夫人给的,我娘素来敬重郭夫人,不敢越过郭夫人行事。”
若只说这乳母是郭氏给的便罢了,偏偏她加了句“和我那时候的乳母一般”,独孤信难免不会联想到那时候去!
崔氏进门不久便有了身孕,那时独孤府的后院郭氏一人独大,崔氏并未站稳脚跟,且生下孩子后精力不济,因此挑选乳母一事便交给了郭氏。郭氏原本见她是个女孩儿,到不曾放在心上,谁想到这女孩儿却投了独孤信的缘,越来越得喜欢,连郭氏生的儿子都要越过去了。她这才心生警惕,暗中唆使乳母残害伽罗。
若伽罗当真只是个四五岁孩童倒也罢了,可惜她内里是个穿的,不仅揭穿了乳母的阴谋,还把矛头指向了郭氏。独孤信因此与郭氏离心,后来又出了七郎生母殒命一事,独孤信对郭氏彻底失去了情谊。
独孤信的子女也有夭折过的,看着七郎可怜的模样,再听伽罗这么一说,他的后背不仅升起一股寒意来。
“来人,将这贱奴拖下去乱棍打死!”
乳母在伽罗开口时就知道自己恐怕难逃一死,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