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喝一杯吧,七爷,兄弟们可都盼你出来盼了很久了,今日终于见到你自由了,当浮一大白!”
“说的是,今日大喜,且再饮一杯!”
酒桌喧闹,大齐从来不禁止贵族私下饮宴,饶是如此,禁令解除后,七皇子赵捷也还低调了好一阵子,此次是应杨国公家小世子并一干小勋贵的邀请,才过来青楼一聚,众人兴致都不低,赵捷也算是终于又找回了众星捧月的感觉,接连接到了几家的橄榄枝,这位即将封王的年轻皇子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渐渐地,有些不清醒了。
“来!再来!”
同一时间,一个清雅如仙的身影低调地出现在了长安的这条著名花街上,她穿一青灰直裾,立在街头左右望了望,肩头还未给雨打湿,便和其他急于得到某种慰藉的人一般,拐进了一间规模中等的青楼。另一边,靠街的某间青楼上,坐在栏杆后听着打理各产业的管事们同自己汇报这一年来的赢利与亏损的赵宸,望着那道一闪而逝的青灰色身影,挑起了被修的柔润的眉。
她的手指敲击着栏杆,忽然问了句:“卫初宴是否也满了十五了?”
管事们想了想,才明白主子所说是何人,有一两个知道的,恭敬回答了:“回主子,卫初宴应当是成年了,如今还升职了,统领着北军,手上权柄不小呢。”
“她升职之事,我是知道的。”赵宸喝了一口酒,眼底隐有火焰:“她经常来这边吗?可有来‘照顾’过本殿的生意?”
赵宸在宫外产业不少,其中有两间青楼就坐落在这条花街上,也算是著名的,因此她有此一问。
这次管事倒流畅了些:“记忆中是常来的。听说她未娶亲,家中也无侍妾,可不就总得往咱们这条街跑了吗?不过这卫统领冷情冷性的,没什么固定的口味,来咱们这边的那几次,我们也想过用花魁娘子套牢她,但她察觉出来后,反倒渐渐来的少了。主子您若想要以此入手,恐怕有些棘手。”
赵宸笑道:“我还当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没成想也落了凡俗了”,随即又冷哼一声:“谁说我要套牢她了?这人已是我那妹妹的忠犬了,想要她背主,可比杀了她要难!”
“那主子的意思是?”
赵宸舔一舔唇,露出了一个嗜血的表情:“那就杀了她好了。”
“这卫初宴毕竟是当朝大员,又是十一殿下的心腹,若是死在咱们手里,恐怕不好处理啊。”
“谁说死在咱们手里?当朝大员夜宿青楼,被枕边恋她若狂的伶人一刀割断了脖子,岂不有趣?你们去,摸到她去的那家楼子在她的吃食里动些手脚,记住,我要活的,不要死的。”
这些都是她的心腹,听闻主子要杀人,即便杀的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北军统领,他们也没有太多的犹豫,当赵宸吩咐了之后,便立刻有好手带着药物偷偷地摸过去了。
手下走后不久,赵宸听完汇报,换了身黑衣,跟着前来引路的暗卫往卫初宴的所在去了。
一刻钟之后,正与某位肤白貌美的“伶人”喝茶谈心的小卫大人,忽然地和那伶人一起,晕倒在了房中,再过了片刻,有人披着一身风雨,自打开的后窗爬了进来,随意踢开了伶人,而将卫初宴扔到了床上......
数杯烈酒、一壶的丑闻,就在不断入喉的酒液与茶水中被酝酿出来了。
这一年是景翰二十三年,初夏,天上下着暴雨。
史称“雨夜之变”。
变乱发生的这个夜晚,无论是在喝的烂醉如泥的七殿下眼中,还是自以为运筹帷幄的二皇女眼中,除了那烦人的暴雨,其他一切都算得上平静,赵捷是喝醉之后便在杨帧等人的打点下歇下了,这帮子仍有精力的年轻人也各自地找了姑娘小倌,在同一间青楼夜宿了。相似的场景每日都在青楼发生着,但数十年后,回想起这一夜,这些或是主动、或是被蒙地参与进这件事的人们,想起这天夜里的两件事,仍然会不自觉地感到颤栗。
那位大人,那位之后在朝中揽权数十年的大人,就是在这个夜晚,第一次地露出了她的利爪。
二皇女、七皇子......那利爪撕裂了一切不稳定的因子,为一个即将到来的盛世奠定了稳定的根基。
而这天夜里,时间的齿轮还在缓慢而有序的转动着。
被卫初宴选中的青楼中,赵宸立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那个绝色女子,眼中有些痴迷,但更多的,却是即将拥有以及毁灭这美丽的兴奋了。
是她的,她要利用殆尽,不是她的,她宁可碾碎它,也不能让对手得到。
“你长的真好看,是我很喜欢的那种相貌,可惜你站错了队伍。哦不,旁人看来,你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吧?只是不知道,等你到了地下,是否也还会这样想?”
她的手触到卫初宴柔滑的脸颊,在那上面抚摸着:“不要觉得自己死的冤枉。在牢中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春蒐的整件事情都不单纯,所以,你也不见得单纯。”她眼中露出憎恨,却又慢慢地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袍来。
“无论如何,你是赵寂的一大助力,死了你,你说赵寂会不会很痛苦?这只是开始罢了......哦,对了,本来我不想这么早便对你下手的,但谁叫你今日撞到了我手里了呢?”
她说了很多,牢中生活孤寂,没人同她说话,出来以后,她倒是比以前要话痨一些。只是猎物还在昏迷,没人回答她。
依然是她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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