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实控济州衙门的噩耗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飞速传播开来,没有前去报道的土绅惴惴不安,官府人脉这种隐形资源不是谁都有的,即便被善意得提醒:哎老王,有消息说西城所不好惹,咱们去上供吧?
也会被好友嗤之以鼻:我又没干犯法的事儿,也不想往上爬,给他上供做什么?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这就是有的人脑瓜灵活,有的人机会在眼前也懒得伸手,李彦酝酿着搞个大动作,不介意他们提前来献媚。公孙胜不解官绅们为什么拍一个宦官马屁这么上劲儿。难道是因他是皇帝近臣?生死升迁只一句话的事儿?
和陈豫聊了很多闲事,晌午,喂一些流食,公孙胜草草吃过,退出来让老人休息,去衙门口的酒楼晃荡一下,寻么个熟人聊聊。
满满的压抑,没有一人敢提起李侍从三个字。公孙胜哑然:这他娘来的是老虎吗?怕成这样!
“哟!道长在此独饮呢?”
一群小吏出现在身侧,公孙胜望去,认识三个,“嗯,要不要来一起?”
其中一人叫侯祥,是州衙的老吏,四旬年纪,对道术特别入迷,差点就要拜公孙胜为师了。公孙胜可不想有人天天烦他,以尘缘未了拒绝他了。
“好勒,今天难得休半天,哎伙计!道长的费用记在我账上!”侯老吏潇洒一笑,落了坐,公孙胜抱拳感谢,虽然不值几个钱。
三五从吏拖拉着凳子入座,侯老吏就打听起公孙胜近况,讨论一些道术问题,看手相、看面相、算财运官运,这玩意被人捧得越高,越让人坚信不移。尤其,公孙胜惯说好听话。
“哎,你衣衫上怎么有血?”
“这啊?”从吏下意识拿袖口擦擦,“昨天刁民给弄的,真晦气。”
公孙胜不悦,陈公病倒才多久?抗虫旱时州衙上下万众一心,那时候官吏们个个平易近人,现在恶狠狠说出这番话来,张口闭口刁民,真,极度怀疑是不是同一伙人?
“哎,别乱说。”侯老吏敲敲桌子,“道长不喜欢那些人。”
从吏赶忙改口,说自己也是被逼无奈,“你不帮着他们收地,还有别人来收,真是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去年的旱灾,让出好些淤泥地,全被西城所收回去了,就有人带着老小婆娘哭天抢地闹,后来就动手了。”
公孙胜叹一息,你娘腿,当狗当的这么理直气壮!正道的话来,狗改不了吃屎,原形毕露了。“李,还在衙门?”
侯老吏咀嚼着菜品,“道长,你跟王氏商行走的很近吧?”
“可以这么说,治好了他们行首多年的不育症,所以很崇拜我。”
“哦,是这样。”揪出刺牙的菜梗,侯老吏深沉道,“离那些人远点,李官要准备动手了”一只保养不错的手掌伸出,慢动作夸张一握,“肥美的梁山泊,他全都要。”
公孙胜吃惊道,“手下那些喽啰打小报告了?”
“那可不咋滴?有多少次民户抗拒不是王氏商行在背后挑的头儿?王氏商行名下的渔户,起码有两三千了吧?”
公孙胜腹谤:哪有那么多!
“他们早想拿王氏商行开刀了,只是私下打听行首王伦背景深厚,没敢直接下手,一直在暗中调查,结果你猜怎么样?”侯老吏卖起了官司,从吏们也是感兴趣的表情,看来是独家最新消息啊!
“头儿,你快说啊!急死个人哎!”
“这人是个大骗子!很多人都被他骗了,什么举世仁心王大员外,都是虚伪的表象!我只能说这么多。”
从吏们不满意了,“头儿,你这相当于啥也没说啊!再透露点呗?”
“不能再讲了,这都是机密!千万别往外乱讲!耽搁李侍从大计!”
公孙胜开口道,“消息来源可靠吗?会不会是暗中诋毁?”
“别小看西城所的人,王氏商行那么多股东、总管、掌柜、正式工,收买几个,挖一些黑料出来,有什么难?”
有叛徒?公孙胜不敢多想,其他人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引起内部猜疑……
远在任城县郊开疆拓土的朱总管,接到萧让的消息眉头凝重,派人去请各位头领来,晌午饭后,人员陆续到场,新盖起的议事公厅还飘着木材的香味儿,有的人特别喜欢闻。
任城县在梁山泊东南,干旱水涝轮着来,并不是宜居之地,想要改变这里的困局,必须大投入兴修水利,而这个钱,卖了王伦也出不起,官府那种强征丁男不给钱的动员力,王氏商行是不具备的。再者,王伦搁置泊东而选择这里作为三期计划,是深思熟虑过的,这里,扼守桓沟!桓沟南下汇入水网,直连徐州利国监!这里的战略意义可见一般!
头领们陆陆续续来了,这里可没有士子外人,排坐两旁,除数人不在,都到了。朱武打一眼,“诸位,济州传来的消息不妙啊!”
郝思文不屑道,“要打要杀干脆点,不能听那帮书生的意见,啰嗦!”
“哎!郝总管也别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啊!沈押司就挺刚的~”
“他那是玩火!在我们那里叫愣头青!再锋利的锄头也不能那样用!”陶宗旺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朱总管还是详细说说情况吧,大伙别吵了。”陈旉老好人,自来了济州,一直兢兢业业帮助佃户改良土壤,使民安足,公认一等一的农事强人,又是难得接地气的文化人儿,他说话没人硬驳,都礼让三分。
欧鹏道,“陈夫子都开口了,大伙别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