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芷对方应物的话还是不够明白,疑惑的说:“装样子?装什么样?”
方应物吩咐道:“首先,你把我关起来;第550章问题。
汪芷抬起头来,叹息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坏心多是读书人,信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废后吴氏那里该怎么办?我今后还去不去?”
方应物努力做出邪魅一笑的表情:“你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啊。你也懂了结交吴废后对你将来有好处?”
汪芷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仿佛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很是莫名其妙。
方应物没给汪芷太多联想机会,连忙又道:“这样好了,我写几首诗词,你隔一段时间就送一首过去,先混个脸熟再说。实在不行或者被人发现踪迹,就说请教学问,反正你最近也正在读书。”
计议完毕,汪芷恢复了权阉本色,对门外小太监喝道:“来人!将方大人押下去暂时看管,但不可慢待了!”
然后汪芷再升堂安排事情时,却见手底下众人的表情仿佛对自己充满敬仰,显然是因为汪厂公不得圣旨就敢扣押方应物的缘故。
厂卫虽然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横行无忌,但这方应物是厂卫系统里榜上有名的刺头人物。一方面是清流势力的后起之秀,背后支脉纵横声音极大;另一方面裹挟了民意,随随便便就能聚集成百上千百姓闹事;
另外其本人又刁钻多智难以应付。再加上西厂被罢、尚铭垮台各种先例在前,故而厂卫系统里对方应物这六品知县多有忌讳。等闲是不愿意招惹的。
试想当初的顶峰时期西厂和东厂提督尚铭都拿方应物无可奈何,反而招了灾,其他人谁能比西厂和尚铭更强?
“这倒是意外收获......”汪太监面上不动声色若无其事,但心里暗自嘀咕:“以后是不是没事就把他叫来打打板子,反刷点声望?”
闲话不提。却说在会试一天天临近时,在各种传言的纷纷扰扰中,却爆出一桩惊人消息:
宛平县知县方应物不堪谣言骚扰,亲赴东厂,请厂公汪直追查谣言。厂公汪直不许,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何必庸人自扰。况且谁知谣言是真是假?”
方应物再三请求,厂公仍不许。方应物愤而又自请下东厂狱。断绝内外消息至会试后,以自证清白。
厂公为之动容,叹曰:“素知汝父子向来清白刚直矣,今君避嫌,焉有不许之理。”遂将方应物暂留于东厂,断绝里外交通,同时大发官校外出侦探科场谣言。
按照方应物的意见,汪太监为这次行动起了一个很恶趣味的名字。叫做“成化二十年打击科场谣言专项行动”。
不过大家对此还算理解,汪太监刚到东厂,有急于表现、立功心切的心情也正常。打击泛滥的科场谣言总不是坏事。
为此,汪太监抽调了三百名番子,每三人一个小组,划分为一百个小组,散布在京城东南区进行追查。
因为科场谣言主要是在考生里流传,而考生大都聚集在京城东南区。这里距离崇文门和贡院都很近,又因为商业发达客店多,是考生最便利居住的地方。五六千名考生里,至少有八成客居在这里。
比如方应物的好友洪松就没住在叔父家里,而是在贡院附近另行租了一处院落住。
这天他正与几名本省的举子在茶铺里闲谈,顺便交流一下消息和心得。忽然门口一阵骚动,洪松侧头望去,却见进来三个劲装汉子。
又见当头一人亮出腰牌,对大堂内众举子拱拱手道:“诸君无须惊扰,吾等乃东厂官校,特为追查流言而来,问几句话就走。”
随后众官校随机在大堂里抽取了几桌询问,便有一人到了洪松这桌,很和蔼的问道:“不知诸君可曾听到过,方清之父子的流言?”
洪松答道:“确有耳闻,不过必然是谣言!”对方又问:“那么又是从哪里听到的?”
洪松又答道:“在店家小厮和客人的议论中偶然听到。”那官校又继续问:“是哪家店?小厮姓名为何?什么长相?”
洪松仔细回忆了一下,尽可能如实相告,那官校离开之前,点头道:“多谢配合,不信谣不传谣。”
洪松转头看了看四周,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别人那里。却听到另一名官校站在邻座桌旁,向桌上举子问道:“不知诸君可曾听到过,主考官泄露考题的传言?据说首场三篇考题出自......”
那被询问的举子当场震惊了,“什么?还有这种传言?”
还有一名官校站在角落座位那里,仔细询问道:“不知诸君可曾听到过,副主考官与某同考官为同省人,互相勾连串通里外,打算在科场中联手抬举试卷的传言?”
这被询问的举子也当场震惊了,“什么?还有这种传言?”
几个呼吸之间就听到两条新谣言的洪松愕然,这样的问法,到底是查谣还是传谣?
三百名番子,像是过筛子一般,将贡院附近的酒楼、茶铺、客店一一扫过,所有询问出的内容都简单登记、统一归纳。两天时间里,至少仔细询问到上千名考生。
贡院内外是完全隔绝的,外面消息不能传进去,里面一切消息也不能传出来。所以对外面的谣言,贡院里诸位考官尚不知晓自然无所谓,但外面的朝臣们对此极其无语了。
多少年不见,这汪太监果然故悄敲纯湔牛∷急于表现、立功心切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不能这么胡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