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在得了李牧的吩咐、站起身之后,便不自觉的捋起了自己的胡须。
细算下来,这已是他第三次见到这个孩了。早在多日之前,他便于深夜领了皇上的密旨来替这孩子诊过病。第一次是孩子患了风寒,第二次,却是孩子因为长期睡觉的姿势不当,脑袋险些歪斜。
风寒之症,对幼童来说可大可小,若是病状严重极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危!可他替孩子把脉之后,竟发觉这孩子的体格远比寻常孩子要健壮,只需服上几剂退热驱寒的药物便可痊愈。至于那脑袋歪斜之症,看着虽然骇人,却也极易解决,孩子如今还小,只要多加注意孩子的睡觉姿势便有望改善。
可尽管他已经来了三次,却始终不知这孩子的真实身份。按理说,这孩子十成有九是位皇子,可皇上却并未对外公布他的身份,反倒将他藏于这朝阳宫中,这哪像是一个皇子该有的待遇?
直到今日见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姑娘,御医心中的困惑才算是稍有减少。照皇上对那姑娘的态度来看,孩子极有可能是那位姑娘所生,至于为何没有公诸于众……思及此御医的目光不禁落到了那位姑娘身上的衣裳之上,若他没有记错,那分明是宫奴所穿的衣裳!
难不成,皇上是因为皇子生母的身份太过卑微,这才迟迟未曾将皇子的身份公诸于众?
接连不断的低咳声,总算是打断了御医的思绪。
“咳咳,我这是在哪?”从黑暗的世界中醒来,苏堇漫缓缓睁开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庞。
意识逐渐回笼,她也终于听清了周遭传来的哭声。
“竹生?我的竹生,怎么哭了,妈妈在这。”苏堇漫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但仅仅只是一个抬头的动作,便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头上的某个位置开始不受控制的痛了起来,苏堇漫霎时便痛得直冒冷汗。她咬紧牙关,依旧强撑着坐了起来,伸手欲将哭个不休的竹生抱起来。
“竹生乖,别哭了好不好。”出言哄着孩子,说话之时却是不断倒吸着冷气。
凤竹生似是听懂了苏堇漫的话,霎时便止了泪,睁着一双大眼往苏堇漫面上瞧,一双小手也用足了力气保住她的身子,好似生怕她会消失似的。
见到竹生不再哭了,苏堇漫才来得及思考眼前的状况。既然竹生还在,那就证明她并没有回去,依然是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后宫里头了。再看看这屋子里的其他人,慧儿竟然也在,而且还有几个陌生男子!
这是什么个情况?
“姐姐你终于醒来了,可把慧儿吓坏了。”慧儿也想像竹生那般不再落泪,可是见到苏堇漫醒来,她面上虽然终于有了笑意,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实在太高兴了,险些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姐姐,如今失而复得,狂喜之下除了落泪她一时没法做出其他的反应。
“慧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快别哭了。”苏堇漫想要安慰安慰慧儿,却发现说着说着自己也禁不住鼻酸了。
这一次,她算是又一次同死亡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又再一次的同死神擦肩而过。
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的面对生死,可是再再次得知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她的心头仍是止不住的涌起一股喜悦之感。
活着的感觉,着实是妙不可言!
“奴婢苏堇漫,见过皇上。”早在看到那人身上的明黄色衣裳之时,苏堇漫便已认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他始终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的,倒让苏堇漫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脑子里梳理了一圈,再看看身边的竹生和慧儿,她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想。
看到苏堇漫强忍痛楚也要给自己行礼的模样,男人面上墨黑的剑眉微微一蹙,轻启薄唇道:“不必多礼。”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的初次对话。在这深宫之中,两人明里暗里,分明已见过多次了,却从未有过片刻的交流。
慧儿在一旁看得有些呆愣,怎么听姐姐的口气,似乎压根就不认识皇上?那么皇上又怎么可能知道竹生就在朝阳宫?
一听李牧开口,小竹生也终于将目光从苏堇漫身上挪开,望着李牧唤了声阿爸。
李牧低咳一声,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苏堇漫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这些日子,你照顾孩子,辛苦了。”
屋内的气氛有了片刻的凝滞。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辛苦。”苏堇漫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听到竹生叫阿爸的时候,她竟然有种事实本该如此的感觉。
此事也不难想通,在这宫里,除了皇帝应当是找不出第二个男人了,竹生还有可能是谁的孩子?再者,之前朝阳宫忽然变多的银丝炭、还有竹生明明发烧次日却好转的事情、她朝阳宫外见到的黑影,将这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答案已是再明显不过。
做这一切的人,正是当今皇上,也就是竹生的亲爹!
至于他为何选择将竹生留在朝阳宫,这其中的缘由苏堇漫没有半点头绪,也没有兴趣深究,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皇帝接下来究竟会有怎样的安排?
“朕,不打算让后宫里的人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往日,也只有你,董慧儿,才能接近这朝阳宫。”李牧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并没有追问苏堇漫任何事情,仿佛早就对所有事情的真相都洞察于心。
事情的发展倒真有些出乎苏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