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已经持续下了很久,但还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哗哗的雨柱在半明的窗玻璃上冲出一条条的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的水岭,扭曲了映在上面的灯光与人影。
正在宾客个个吃的酒酣耳热之时,只听“啊”的一声叫喊,伴着滂沱的雨声,若有似无的飘进众人的耳朵。与此同时,忽的一声,前厅的大门洞开,狂风裹挟着密密的雨丝一股脑的闯了进来。众人一惊,不由得纷纷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浑身被大雨湿透的男子急急地冲了进来,他一只手拿着一柄油纸雨伞,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不大的油纸包,雨水不断地从他的发梢上、衣角处低落下来。宾客中很多人识得,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项三爷的独女项乔巧的丈夫,项三爷的女婿汪赫筠。
汪赫筠见众人都盯着自己,面上不由得多少有些泛红,浅笑着对大家说:“我方才赶去城中的思味斋,买了新出炉的沙琪玛,平日里我岳父老泰山最爱吃这口,不巧回来的路上雨是越下越急,让各位见笑了。”说完,他讲手中的油纸包微微向前提了提。
众人听罢,都不由得或真心或假意的纷纷交口称赞起来,称汪赫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贤婿,更有甚者直夸的他简直成了天上有地下无好儿郎,让站在众人面前的汪赫筠面上又红了三分,连忙向大家拱了拱手,便抬脚向楼上走去。
突然一串急促地脚步声咋然响起,只见一个男子一股风似的大叫着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他大张着两只手,脸色煞白,嘴里呜哩哇啦的乱叫着。汪赫筠见状,忙轻身向旁边一闪,男子一个站立不稳,直直的扑倒在地。
众人纷纷站起,伸头向一层的楼梯口看去。皇甫毅和白靖阳也忙起身,快步径直走到男子身旁,定睛一看,原来竟是项三爷的外甥。此刻只见他体如筛糠,不住哆嗦成一团,而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的右手上竟赫然沾满了鲜血。一道闪电劈下,屋内的灯瞬间俱都息灭,众人顿时乱作一团,这时阵阵雷声隆隆响起,声音大的仿若就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开来一样,震耳欲聋,而就在惊雷声刚落的瞬间,一声尖叫又起。
“杀人了……杀人了!”
暴雨出歇,天边挂起了一串浅浅的彩虹,大熊和小明发尖上还沾着细小的雨珠,身上的的衣服已是大半湿透,此刻二人正带着几个警员兄弟,分头忙着在项公馆的大厅里,给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做着笔录。
而皇甫毅和白靖阳两人,此刻正站在三楼的书房中,他们不远处的那个大个红木圈椅上,正瘫坐着、面朝下、扑到于桌的,是已经死去多时的项三爷,他后背深深插入的那柄匕首,在红艳如血的夕阳下,闪着熠熠刺眼的微光。
两人仔仔细细勘察了一遍现场,书房的面积很大,布置的也十分雅致,但是靠西的书柜里的书籍却不是很多,除了一些时下流行的画报之外,其余竟多是德文原版的著作,这还是皇甫毅在白靖阳的讲解下知道的,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房内窗边宽大的红木书桌上,讲究的笔、墨、纸、砚俱有,但明显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一碗已经放凉了的枸杞莲子羹放在一侧。除了这些之外,屋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靠着东南墙角处,立着一个近两尺高的保险柜,但柜门却是虚掩的,一串钥匙还挂在柜门上。
噔噔蹬,脚步声音响,大熊推门而入,手中拿着几个薄本子,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些应该就是楼下宾客们的询问记录。
皇甫毅伸手接过大熊递过来的本子,逐一翻看。大熊这时才好容易长出一口气,连忙用袖子去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可不成想,动作大了一些,不经意间的一甩手,啪嚓一声,将桌上的莲子羹扫落在地,瞬间粉彩描金的瓷碗碎成几瓣,粘稠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大熊一看,不由得一吐舌头,懊恼的挠挠头,偷眼瞧着皇甫毅,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
皇甫毅眉头微挑的看着一地狼藉,正在这时,一只全身奶油色、胖墩墩的小松狮犬扭着肥肥的小屁股,啪嗒啪嗒的跑了进来,谁也不理,径直来到碎碗旁边,低头嗅了嗅,而后便伸出小舌头,来舔地上的汤汁,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时,一个人影蹭的从门旁窜了过来,双手一捞,将小松狮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皇甫毅一楞,定睛一看,原来来人是项府的管家刘权。
刘管家这时已将小松狮轰出了门外,而后尴尬一笑,“抱歉啊,皇甫队长,这是铁球儿,是我们老爷最喜欢的狗,咳,没想到,老爷就这么不在了……”
铁球儿并未跑远,而是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向屋内看着,只是一双小眼睛还是牢牢地盯着地面上的汤汁,嘴角已经滴出了一串口水。
太阳已然落山,小明已带人修好了电路,此刻项公馆灯火通明,前来贺寿的宾客被暂时以配合调查的情由,留在了一层大厅。
二层北边的两间客房被临时征用,项三爷的女儿、女婿、儿子、外甥等亲人和一干仆众被留在房内。
皇甫毅站起身,透过二楼南侧客房的大窗,眺望远方,眉头紧锁,这时白靖阳和三个弟兄推门而入。
大熊走到皇甫毅身边,低声说,“找到了,在三层的杂物间。”
“人怎么样?”皇甫毅追问道。
“已经死了。”
这时,法医刘老头拿着墨迹未干的验尸报告,也走了过来。
皇甫毅仔细的翻看着手里的问询笔录和尸检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