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沐雨说得胸有成竹,皇帝自然听得出来,略略一想,转眸,试探似地问于苏尚坤:“肃大夫以为如何”
皇帝并非询问苏尚坤的意见,只是试探他是否心虚,故意问了一句。
苏尚坤也非愚笨之人,自然听得明白皇帝的意思,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仿佛世上只有他一位善人,回应道:“草民问心无愧,并无异议”
在外人听来,苏尚坤的回答,自然没有任何问题,逆世堂的名声也一向很好,因此并未起疑。阮沐雨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隐藏得恰到好处的心虚。
他确实应该心虚的,做了那么多恶事,害了那么多条性命,哪里算得上什么善人、医者
皇帝也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只是眼神不如阮沐雨厉害,只是觉得苏尚坤这个人,怪怪的,随即吩咐刘佺道:“按着雨儿所说,将他们带去偏殿,好生照料,没有朕的允许,其他人不准靠近。”
“是。”刘佺应了一声,找了几个亲信的太监,将这些病人带去了偏殿。
目送了他们一眼,皇帝冲着阮沐雨、苏尚坤、证人们说道:“此事容后再议,你们先退下吧。”
阮沐雨告御状时,朝官们正在上朝,还有许多国事需要处理,此事尚需等待三个时辰,皇帝自然不会耽误了国事,因此拂退了他们。
“草民告退”
“臣女告退”
苏尚坤、阮沐雨等人也明白皇帝的意思,行了个告退礼,齐齐退了下去。
他们做为此案的原告、被告和证人,即便离开了朝堂,也不能离开皇宫,直到此案审理完毕,才能离开。因此,皇帝也将他们安排在偏殿,只是与病人们不在同一个房间。
走出朝堂,阮沐雨与苏尚坤同行,转而对他一笑,话里有话地讽刺道:“没曾想肃大夫一介郎中,竟如此巧舌如簧、能言善辩,非等闲之辈啊,不去当状师真是可惜了”
“郡主过奖了。”苏尚坤咬着牙回应道,“老夫哪及郡主妙语连珠、出口成章”
他的话,亦是话里有话,阮沐雨听得出来,挑了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不像笑的笑容:“肃大夫的意思是说,本郡主的话,皆是编造的”
所谓妙语连珠,意思就是巧妙风趣的话,一个接着一个。
所谓出口成章,意思就是说出话来,就成文章,形容文思敏捷,口才好。
巧妙风趣、文章,怎么听都不像是公堂审案,他却用这样的词来形容阮沐雨,意思明确,一听即明。
“郡主多虑了,老夫并无冒犯郡主之意。”苏尚坤的脸上,挂着一个礼貌的笑容,心底却恨透了她,“郡主慧眼识珠,却对老夫有些误会。”
两人一路同行,行至偏殿,找了各自的座位,坐了下来,阮沐雨才问道:“不知是何误会”
她明知故问,苏尚坤也得认真回答,毕竟身份悬殊,该有的礼貌,他还是要保持住的,随即回答道:“老夫行医二十余载,对待病患,一向认真负责,并非郡主所言的小人。所以,郡主对老夫,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听这意思,他想讲和
阮沐雨得意一笑,扫视四下的宫人,避着他们轻声问道:“肃大夫这是何意”
看她的样子,像是也有讲和的意思,苏尚坤松了一口气,也凑近她,小声道:“这个数,郡主可还满意”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问罢,苏尚坤更是松了一口气。
先前看阮沐雨咄咄逼人、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还以为不可能讲和。闹了半天,原来只为了一点钱。
苏尚坤暗暗叹了一口气,看阮沐雨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分鄙夷。外头都传,阮相为官清廉,不会贪百姓的银子,果然,他们阮族都是穷光蛋。
其实,他不知道,阮相也是贪的,只是不如洛桓贪婪。至于外头传言的清廉,只是阮相暗中操作的一个手段而已,为的只是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多少”阮沐雨问道。
“五万两银子。”苏尚坤答道。于他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额了。毕竟凤凛聘用他时,也才给了他二十万两银子。他能交出四分之一的数额,足以证明他的心虚,和想要活下来的强大意愿。
他虽为苏族之后,却早被苏族逐出家门,现在的他,只是一介草民。但阮沐雨不同,她从小锦衣玉食,还曾被当做公主来养,自然看不上这点银子,随即不屑一笑:“肃大夫真是妙语连珠”
她用他的话回击,他自然听得出里头的嘲讽之意,随即心一横,改了一个数字,说道:“十万两银子”这可是他近乎一半的积蓄啊,绝非小数目啊。
他行医二十余载,赚了不少银子,也花了不少银子。除了平时的吃穿用度,他还要喝酒、买药材和寻欢作乐,算下来,四十出头的年纪,并没有攒下什么积蓄。唯一的积蓄,便是凤凛送他的二十万两银子、逆世堂这些日子赚得的银子,加起来也就是二十一万两左右。
“十万呵”阮沐雨依旧不屑一笑,对于苏尚坤的抠门小气,表示万分的鄙夷。
“十五万,再多,老夫也拿不出来了,还请郡主高抬贵手”苏尚坤咬咬牙,心一横,再次出价道。这么多银子,真的花出去,他自然心疼。但一想,只要逆世堂保住了,就不怕没有挣回来的一天,他的心情又恢复了平静。
瞧着苏尚坤恳求的眼神,阮沐雨扯了扯嘴角,原以为替凤凛做事的人,手上的银两肯定少不了,毕竟洛桓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