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正殿,跪了一地的太医,深靛色的官服显得尤为沉重。
皇帝正襟危坐,横眉肃目,平日的慈祥,尽被怒色代替,不发一言,底下亦是鸦雀无声。
凤祀低着头,慢慢走了进来,试探似地四下一望,越是安静,便越是不安。
“儿臣参见父……”话至此处,只听正座之上传来一阵陶瓷破碎的清脆之声,他被迫顿言,微微抬眸,偷偷看了一眼。
只见皇帝打碎了茶杯,怒不可遏,茶水溅了一地,甚至溅湿了龙袍,众人皆是叩首,凤祀更是心慌,也连忙跟着叩首:“儿臣知罪!”
皇帝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严肃地看着底下的儿子。
这是他的长子,一直以为他敦厚老实、没有坏心,便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以后能有出息。
奈何宠溺之下,只有恃宠而骄,罪犯脱逃一事尚未平息,又出了下毒一事,怎叫人不痛心?
“你就跪在你弟弟寝殿门前,跪上四个时辰,若你弟弟还未醒来,你便去吧。”皇帝忍痛,终于说了一句,说得十分平静,却压得十分辛苦。
听得一声“去吧”,凤祀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想着妹妹的主意,连忙辩驳:“父皇明察,那名护卫背叛了儿臣,转投他人,儿臣……”
“混账!”话音未落,便接到皇帝一声呵斥,第二杯茶,直接砸在他的脑袋上,“事已至此,你却只想着为自己开脱,你……”皇帝怒目而视,双眼之间微微渗出一点泪水,越说越是痛心疾首,“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没想到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连一句辩白,都不愿意听了……
凤祀暗暗一惊,想着凤佳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不该说,想了半天,才转言道:“儿臣与父皇一样,对此事痛心疾首,儿臣只愿太子平安,不愿太子受苦。”
现在才知道说这样的话……
究竟从何时开始,这个儿子已经被他宠得不近人情了?
皇帝稍稍息怒,暂时又恢复了平静:“那就去寝殿门口跪着,不许多言!”
“是。”凤祀无可奈何,只能应了一声,奉旨行事。
目送他离开,皇帝转眸太医,又问了一句:“太子果真中毒了?”
这个问题,他不知问了多少遍,期望得到一个不同于之前的答案。
可惜凤沅是真的以身犯险,太医再想讨好圣心,也只能如实禀报:“回皇上的话,确实中了断命散,性命垂危,臣等无能,已无药可救。”
刘佺跟着皇帝数十年,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思,只好劝慰:“皇上宽心,皇后娘娘已经在救治了,太子爷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想着皇帝心系凤祀,刘佺想了想,又补充道:“兄弟之间玩闹,闹得严重了些,只要太子爷能醒过来,也不算铸成大错。太子爷大度,一定不忍大皇子受苦的。”
听罢这话,皇帝才真正宽心,表面却还要装个样子:“玩闹用断命散?就算沅儿不追究,朕也要发落了他!”
东宫寝殿。
即便莲蓉将前因经过解释了许多遍,苏娴还是急得来回踱步:“断命散何来解药?连我苏族都没有办法救治,凭这管子,便能替沅儿解毒?”
说话间,绝尘已经准备好洗胃工具、配好洗胃液,一并拿了过来:“娘娘,可以开始了。”
看着他手中的医疗设备和西药,苏娴依旧怀疑,试探性地闻了闻洗胃液,并无异常,才点了点头:“救醒太子,重重有赏。”
“多谢娘娘。”绝尘拜谢一句,帮着莲蓉,一起开始洗胃。
中毒时间长了,凤沅早已昏厥,无法吞下胃管。绝尘拿了主子早就准备好的药,让主子含在口中,没过一会儿,果然醒了过来。
苏娴见状,立马上前:“沅儿,你怎么样了?”
只见女儿一脸苍白,开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娴心疼不已,忍不住红了眼,拿出绢帕,轻轻擦拭着。
莲蓉练习多次,已经没了初时的紧张,面对主子,也可以从容以对:“殿下,开始洗胃了,把胃管吞下去吧。”
凤沅勉强点了点头,用力一咽,将胃管吞了下去。
毒性强烈,含药刚刚取出来,凤沅复又晕了过去,整个洗胃的过程,具是毫无知觉。
莲蓉手法熟练,凤沅也不像景玄曾经受过重伤,洗胃十分成功,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毕竟是剧毒,又拖了一个时辰,即便解了毒,凤沅还是人事不省,只是脸色较之之前,稍稍红润了一些。
苏娴重新把脉,疑色一转惊愕,未发一言,只一脸奇怪地看着那根管子,这……这真的行?
“这根管子,是什么灵丹妙药?”苏娴震惊之色,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打从一开始,莲蓉便奇怪,难道主子的医术,不出自苏族?为何她将医术过程上报,苏娴只是一脸怀疑和疑惑呢?
见他们不说话,苏娴也没再多问,既然这真的是女儿的计策,她也该帮着进行下去。
离开寝殿,便见凤祀跪于门前,苏娴并没有理会,转而去了正殿大堂。
听到门外的通报,说是皇后娘娘出来了,皇帝心头一震,站了起来:“娴儿,如何了?”
“你们都退下。”苏娴屏退了左右,才愤愤不平地往寝殿的方向一指,“右相、骠骑侯与廷尉一同查证,此事已经水落石出,皇上还要偏袒他?”
猜到她会恼羞成怒,皇帝轻叹一声,尽量委婉地回了一句:“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