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郎将衙署的热闹劲儿终于过去了不少。
今日白天徐那场热闹,让郎将衙署中那些值守的老军议论了好一阵子。他们都是资格老,有战功,为恒安鹰扬府负过伤的人物。刘武周又是个随和性子不大拘管他们,越发让这些老军们在郎将衙署中和在自己家一般。
除了苑君章经过之际,这些老军才稍稍收敛一些。等苑君章走远一点,一帮老家伙又在口沫横飞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当时徐乐与鹰扬兵相斗时候的功架本事。推论着真上了战阵,徐乐这种人物,能率领铁骑凿穿几层敌军大阵。
热闹到现在,劲头也终于过去。郎将衙署终于安静下来,苑君章又巡城一遍之后,回返衙署,踏足后院之中,一片安安静静的气氛。两名亲卫提着灯笼在前,不发一言。而苑君章也始终是那副冷淡的神色,仿佛今日兄弟丢脸之事,对这位恒安鹰扬府第二号人物毫无影响。
两名亲卫到了刘武周居所内院门口,按刀分立两侧。苑君章自己上前,轻轻敲门,一名老军起身开门,灯火下见到是苑君章本人,也不发一语的就将苑君章领了进去。
苑君章虽然自己有家,但是自从随刘武周来领恒安鹰扬府之后,几乎就完全住在这郎将衙署当中了。每日里进进出出怕不有几十次,困了累了不拘在哪个哪个郎将衙署里的空房子内就睡过去。这份勤谨辅佐之功,谁也比不上。
老军门背后都议论,要不是苑君章几乎是十二个时辰睁着眼睛打理恒安府上下一切,按照自家将主刘武周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恐怕恒安鹰扬府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所以虽然苑君章性子阴冷高傲,但是大家都还是很服气他,且很多军将士卒不怕刘武周,就怕苑君章。所以才能让苑君玮在恒安府中骄纵得无法无天。
老军开门之后,苑君章也不需要领路,自己走到了还亮着灯的刘武周居所,也不通传,推门直入。
刘武周居所是内外两间,陈设萧然。以郎将之尊,室内布置只怕连乡间殷实之户都不如。
内间是睡觉的地方,外间就是刘武周平日处理公事之所。就是一张漆色斑驳的几案,地上坐团也陈旧不堪,几案上堆着不少公文,另有一个粗陶大碗,碗里饮子也不是什么名贵汤药食材熬出来的,放在那儿早就凉了。
刘武周借着油灯光芒,正按着公文一字字的朝下读。
刘武周出身寒素,识字不多,虽然被大业皇帝提拔之后认真向学,毕竟岁数大了,也就那么回事,一份公文往往要老长时间才能看得完。
听见苑君章进来,刘武周抬头,用手掌揉揉眼睛,示意苑君章在几案前盘腿坐下,这才问道:“今夜情形如何?”
苑君章沉声回报:“一切如常,城外九姓鞑靼都很老实,来的各部贵人多半少有出自家营帐的。城墙和城内寨栅,守备谨严,城外军寨回报火光信号也都是平安无事。”
刘武周捏捏眉峰:“北面突厥几部,去年一仗也打穷了,九姓鞑靼被盘剥得厉害,这次秋日大集,九姓鞑靼都指望在这次秋日大集上多挣点回去,他们也要越冬。这些九姓鞑靼贵人们既然来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且不去管他们。”
苑君章点头,冷淡一笑:“突厥人还是再会九姓鞑靼身上盘剥一笔的。”
刘武周摆摆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应付王太守都来不及,难道还去为九姓鞑靼出头?”
苑君章沉默一下,又道:“梁亥特部罗敦入城寻吃食来了。”
刘武周笑笑:“老罗敦嘛,从不生事,梁亥特部在汉家在九姓鞑靼中人缘都好,难道在云中城内还能有人想招惹他?须放着我们恒安府不死!”
苑君章摇头:“尉迟恭护送徐乐他们再度入城,尉迟恭就不管了。徐乐他们在城内徘徊,正逢罗敦,徐乐罗敦竟然认识也似,现在已经并作一处了。”
刘武周终于皱起眉头,牙疼也似的嘶嘶吸了口凉气:“这位乐郎君,真是个胆大的,我都放了他一马了,还不早早离开云中城!现在又和罗敦搅在一处,万一生出事来………”
去年一场大战,突厥狼骑大败亏输回返,未曾有什么得利,算下来大大赔本。这损失只能在治下九姓鞑靼中找回来。去年冬天九姓鞑靼的积储几乎被突厥人一扫而空。今年重开大集,九姓鞑靼就想多挣一些好熬过这艰难时候。而且九姓鞑靼也隐隐有抱团之意,以抗突厥人越来越厉害的盘剥搜刮。
是以这次九姓鞑靼贵人几乎都来了云中大集,就想借着恒安府庇护,有商议如何应对突厥人之意。
但突厥人如何肯放着九姓鞑靼离心?必然也有人潜入云中大集来破坏九姓鞑靼联合之意。
苑君章每日巡城,倒有大半精力放在监视城外那些草原部族聚居之处上面。
却没想到,徐乐和梁亥特部居然走到了一处,这位乐郎君已经将恒安府大闹了一场,搅到这草原部族的争斗当中,天知道这位乐郎君还能生出什么事端来!
刘武周沉默少顷,断然下令:“你让苑四快点将徐乐的货物还回来!寻个商人,厚给其价买了,打发徐乐回去!这个时候,老刘实在没时间结交这样本邑少年俊杰!”
直接给钱给徐乐,这肯定不行。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徐乐狠打一场,放过徐乐也就罢了。要是再送钱上门,恒安鹰扬府坐镇云中的威信就没有了。只能绕着圈子,尽快打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