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军营之中,内紧外松之态,从天色未明之际,就一直开始保持,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五百河东兵,全都披甲,缩在营寨之中,只等着万一会发生的变故。每个人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尤其是随着李世民而来的数十名李家锦衣家将,更是做好了拼死的准备。一旦有变,他们性命全都填进去,也要护住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逃出生天,回返平阳!
但是身在此间,数千马邑鹰扬兵在侧。就算是对自己武力最为自信的锦衣家将头领李豹,都不能确保能不能达成这个任务。
天色未明,李世民就和长孙无忌想要去请见王仁恭,想弄清楚大军骚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才出营地,马邑越骑就迎了上来,带队营将,很客气但是也极其坚决的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安居于营中,王郡公在用得着他们的时候,自然有召。但是无令擅自出营,却小心王郡公的军法!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只得回营,就一直在寨中望楼之上,看着四下动静。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时,阳光西斜,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两人就局促在这狭小的望楼顶部,只是注视着周遭的一举一动,甚而连午食都未曾用。而望楼之下,尽是按队集结好的甲士,也不敢则声,各级军将,只是不时抬头看着两位年轻的主帅幕僚,等待着他们的决断。
李世民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就在自家营寨不远处扎下的那些马邑越骑。
虽然在李家之中,李世民算是出名的喜爱兵事,打小就愿意带着家将们行猎,为行军布阵之事。比之更喜爱与名士往还的兄长建成,李世民素来有知兵之名,也对练兵很有兴趣。在父亲执掌河东,三大鹰扬府归李家调遣之后,李世民还在军中结交了不少军将一流人物,对军中事物认知更深一层,更是跃跃欲试想掌一部兵权,带出一支精锐出来,为李家征战沙场。也正因为此引起了兄长建成的警惕,终于将他打发到这马邑郡险地来。
而李世民也断然接下了这个危险的差遣,以为带三千军,可以在这马邑郡做出一番事业来。也想着好生练一番兵马,将这三千河东兵化为自己的嫡系。
可是入马邑以来,李世民发现王仁恭和刘武周之间的争斗,马上就要到了摊牌的时刻。也再没有让他好整以暇坐镇平阳的时间。刘武周一旦快速败亡,自己就算坐镇平阳,也当不住王仁恭的一击。干脆就断然带领五百精锐和家将北上,看能不能帮刘武周一把,继续维持马邑郡的均势,为李家谋取更多的好处。
想法很是美好,行事也称得上果断大胆。但是真的置身在王仁恭身边之后,李世民才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原因无他,五百河东兵,面对着王仁恭身边的马邑精锐,真的是什么也算不上!
这五百甲士,都是从河东六军鹰扬府中精选出来,出征之际,也武装完全。这河东六军鹰扬府,就是李家现下武力的根本,在河东之地耀武扬威,莫可谁何。军纪说不上废弛,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到得马邑来,这些六军鹰扬府的精锐却一下老实了起来,再不敢多言多动。而这些马邑精兵,往往都懒得正眼扫一眼这些河东鹰扬兵!
清晨之际,王仁恭就在千骑簇拥之下匆匆向北而去。只留下一营不足三百骑在这里监看着李世民所部。
这二百余骑设了马桩,一半休息一半巡视。分成二三十骑一队,不时绕到李世民的营寨左近。这些骑士都懒得披甲,有些人不知道是炫耀马术还是怎的,盘腿就坐在马鞍之上。就这么不住的在李世民视线中晃过。而河东兵就藏在营中,人人紧张。而李世民自己都清楚,哪怕这些马邑越骑摆出漫然无备的姿态,自己拣选精锐骤然冲击而出,也很大可能要在这些马邑越骑手里吃个大亏!
这些边地男儿,彪悍粗壮,更有一种漠视生死的莫名气度在。骑在马上,就如长在马背上一般。只看到这些马邑越骑,就知道马邑郡这天下强兵之郡,实在是名不虚传。而自己父亲李渊对马邑郡王仁恭的忌惮,也一点都不夸张!
这三百骑看着,李世民真的是一点动弹不得!
不知道扫视了这些马邑越骑多久,李世民终于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才能得这些马邑兵而用之,父亲大业,何愁不能功成?”
长孙无忌一直紧张的绷着脸,听到李世民开口却是在夸赞这些马邑兵,没好气的道:“先想想咱们自己罢!王仁恭早早北上,一切消息都被封锁断绝。也不知道到底是怎生回事。刘武周到来,到底是想做什么?怎么北面一点厮杀声也听不见?”
李世民哈哈一笑:“等着看便是,不管什么事情,总有一个结果。我们还怕看不到了?”
长孙无忌望向李世民,想说什么。李世民却抬手阻拦:“不用说了,既然来到此间,不管是不是孟浪唐突,但这个时候某是不会走的。不然怎生去见父亲?怎生在兄长面前抬得起头来?”
长孙无忌叹息一声,不再多说。
他的本意就是趁着王仁恭大队向北而去,这里只留下一营马邑越骑。他率领河东兵牵制马邑越骑,李世民要不就在锦衣家将护卫之下,什么也不说了,赶紧离开此间,逃回平阳!
可正如李世民所说,他要如此做。从此在李家,只能一辈子在建成的阴影之下,再也不要想做一番事业出来了。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