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彻脱力了。
侯君集等人不管武艺高低,终归都是沙场上打滚的主,一双眼睛不揉沙子。一眼就看出来,薛万彻并没有受伤或是被暗算,而是杀得脱力而至晕厥。两军交战刀枪无眼,彼此之间不管谁杀伤了谁,都不算什么稀罕事。可是要想把一个斗将累瘫,可就没那么简单。能够成为斗将的,谁不是膂力过人精力充沛?尤其薛万
彻这等勇猛过人的虎将,体力更是远胜于常人,在边地与胡人交锋,厮杀旬日也不当回事,哪里那么容易累到瘫软?说到底还是徐乐武艺太强手段太过高明,刚才那几轮狂风骤雨也似的攻击,让薛万彻的体力被消耗殆尽。偏偏又是在战场上,来不及回气调息,周身的血脉运转混乱,气
血逆行上冲人也就没了知觉。以一人之力胜薛家四将,身带箭伤的情况下把薛万彻活活累到昏迷,这份战绩若是放到寻常斗将身上,也是了不得的光彩。偏生对徐乐而言,这显然算不了什么,反倒是
认作理所当然。不管薛家弟兄再如何厉害,总归比不过江都城中几万骁果,以及号称无敌的宇文承基所带来的压迫。对他来说,这一战不过是自己过去战绩的延续,算不上什么光彩。若
不是为了薛万彻这个将种苗子,自己甚至都懒得费这么大力气。
圈转脚力重新来到之前的位置,大槊紧握目光盯住玄武门,长吸一口气开始平复自己的气血。方才的行为,其实还是太莽撞了。徐乐心里暗自嘀咕,庆幸韩约不在身边,否则少不了一顿唠叨。方才只顾着厮杀痛快,却忘了自己眼下的身体不比以往。在江都受的那
身重伤还不曾痊愈,全靠一口元气加上灵丹妙药压住伤痛。可是方才这场厮杀消耗实在太过,那口压制伤痛的真气逐渐消散,那一身的伤痛乃至疲劳都有发作的趋势!虽说不像薛万彻那样在马背上摇晃,可是徐乐眼前实际也是阵阵发黑,周身上下的伤口也开始作痛。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讯息,这种情况若是不加以遏制,就会进一步加剧
,最终让自己失去战力。
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徐乐心里暗自嘀咕,嘲笑着自己的孟浪。明明刚才已经站稳了优势,只要施展绝技乃至冒些风险,就可以迅速结束战斗。偏又因为薛万彻某些地方像极了自己,以至于一时起了爱将之心,不顾自家的体力情况以及肩头伤势胡乱施展,最终闹成了眼下这般模样。薛万彻通过了自己的考验,自己这一关却不知道该怎么过。李家终于出动了人
马,难道是想要靠人多取胜,把自己强压下去?
若是李家想要如此行事,那就不妨试试!就算这百来骑能将自己打落马下,到时候他们还能剩下几个活人,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徐乐的手握紧了槊杆,虽然不能在几个呼吸间就恢复如初,但是抓紧这片刻光景吐纳呼吸调匀气血,也能在稍后的厮杀中多结果几条人命。薛家三兄弟这当口已经冲过来
,抢回了薛万彻,把人带到一边施以救援。他们长居边地见惯厮杀,于处理伤口抢救伤患都有些手段。薛万彻不曾受什么伤,脱力昏厥这点小事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不过之前薛家三兄弟已经退出打斗,眼下薛万彻又脱力落马,玄武门外这场冲突中,已经没了薛家人什么事。是以看着他们把人抬到一边,并没有人制止干涉,玄武门外
重又形成徐乐与李家的对峙。一阵微风卷动征尘,从对峙的空当掠过,战旗随风舒卷猎猎作响,徐乐一人一骑对上百马队,面上神色不变,千军万马只做等闲观。面对这支队伍徐乐也只是将手抬起,
把那支插在肩上的箭侯君集看了一眼身旁的柴绍,等待着这位李家爱婿做出最后决断。李渊给自己的旨意是带兵前来解斗,若是按照眼下情况判断,自己这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只在这里看
着就好。可是真若是如此行事,李渊面前怎么交代?自己的这口气又能否顺的过来?柴绍的马终于有所动作,但不是像侯君集想象的那样纵马冲锋,而是以不疾不徐的小碎步,向徐乐面前挪去。这种步伐战马没法冲锋,武将也就没办法放手厮杀。以这种
方式靠近,就是告诉徐乐不必戒备,自己无意与他交战。侯君集眉头禁皱,心中不止一次问候柴家列祖列宗,这厮也是侠少出身,怎么行事如此不爽利?圣人既下了旨意还有什么可怕的?一声号令杀上去就是,哪里有这许多麻
烦!不过不管有多少不满,侯君集终究是不敢招惹柴绍,只好紧握着马槊瞪大了眼睛观看,期盼着两下一言不合厮杀起来,自己才好趁机报仇雪恨。柴绍的马距离徐乐约十几步左右停住,手中马槊朝徐乐虚指一记:“够了!大好男儿理应为国效力建功立业,在这里胡闹算什么本事!你现在回去其他什么都不要管,天大
的事情某家承担!”
徐乐冷哼一声并未回答,只定睛看着柴绍。柴绍道:“你徐家世代将门,并非不懂道理的匹夫。自古来天下离不开规矩二字,若是凭着些许战功几分勇力,就可以横行无忌不把律法放在眼中,这天下得变成何等模样?自古以来要想安定天下,必要明赏罚、严律令,任你是何等人物,都不能目无王法肆意胡为!依你今日所行之事,便是长了十颗头也不够砍。不过你徐家祖上战功彪炳,令祖更是人中龙凤当世少有的豪杰。圣人看在几代交情,祖宗荫庇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