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预料中的风暴并未到来,徐乐这次并没有对宋宝或是其他军将施以军法,只是做了一番训诫后就令步离先行返回甲字新城,自己带着韩约、小六以及宋宝直奔粮仓。
粮为军中胆,于军寨而言最重要的所在并非寨墙、寨门而是粮仓、马厩。
哪怕是战事最为激烈之时,粮仓外依旧有两队全副武装的玄甲军兵驻守,只要军寨不破,他们就不会投入战阵,就是为了保证粮草安全。
粮仓门用大锁牢牢锁住,钥匙则由管理军寨的主将持有。
只有手持军令以及钥匙的军将,才有权打开粮仓门,外人不得入内更不得打探具体情形。
由于这几日瓦岗军攻势如潮,粮草输送也颇为困难。
从最早的每日输送改为每三日送粮一次,每次送粮的时候玄甲骑都要专门派兵保护粮道,于粮草的重视可见一斑。
随着粮仓大门缓缓关闭,内外消息就此隔绝,一些哪怕是在军帐中都不便出口的言语,这时候就能畅所欲言。
宋宝指了指仓库内堆积如山的麻包,声音放得很低:“韩大、小六都知道,乐郎君想必也知道了。
过去这里面七成是粮食三成是沙石,现在可是颠倒过来了。
在儿郎们面前,咱还得强撑着,不让他们心里发慌。
可是关起门讲话,我这心里可是没底。
三五日还能撑,日子久了拿不出米下锅,我怕是没法跟弟兄们交待。
咱又不是王世充,总不能抓人吃肉不是?
我急着出战也是为了这个,不把他们打疼打怕,这粮道就不能保全。
粮食运不进来,总不是个好事。”
徐乐看着这些麻包并没有急着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身为玄甲将主,他首要掌握的,就是军中存粮情形。
宋宝说得这些情况他心知肚明,也知道此言不虚。
其实甲字新城的存粮情况也差不多,也理解宋宝等人的心思。
之前靠着邙山大捷缴获的粮草以及苏威送来的军粮,暂时缓解了军中粮荒。
可是这么多天下来,之前的缴获也消耗得差不多,粮食压力又重新砸在了自己肩上。
自从投奔李家,已经很久没有为军粮发愁过了。
李渊的财势不是刘武周、王仁恭之辈能比,玄甲骑又是李家第一快刀,钱粮供应格外丰厚。
虽说徐乐崇俭戒奢,玄甲军将也不敢花天酒地,但是日子总归是过得宽裕。
富日子过惯了,哪里受的了穷?
再说,大家本来也不该受穷。
徐乐也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为军粮劳神。
李建成坐镇潼关军粮无忧,供应自军粮草亦是其本分所在,哪怕彼此之间再有什么龃龉,也不能妨碍军务。
李建成固然是世家子做派,但也是李家嫡长,不该如此不分轻重。
日后自己以军粮之事发难,便是李渊也回护他不得。
李建成为人虽然不为自己所喜,但是他终究不是个愚顽之辈,不该犯这种错误。
明目张胆不供粮草,这又是仗了谁的势?
洛阳方面的粮草也很成问题。
从一开始徐乐就知道,洛阳送来得粮草里面有一部分以沙石麻包冒充军粮,由于上面做了暗记,倒也不至于弄错。
这其实是双方的默契,迫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法安定人心保证士气。
徐乐也知道王世充的难处,只要当兵的肚里不空,这样的手段也不回去戳穿。
可是最近两遭运来的粮草却是沙石多米粮少,这就让人难以容忍。
洛阳粮草匮乏不假,可是也不该紧张到这种地步。
徐乐了解过,杨广虽死但是依旧有不少大隋旧臣依旧忠于前朝,其中又以江淮一带最为明显。
由于杨广经略扬州有方,江淮一带还有大批的地方官吏依旧以大隋为正统。
现如今唯一能代表大隋的,就是洛阳城里的皇泰主。
王世充之所以还维持自己大隋忠臣的面目,也是贪图这个傀儡天子所能带来的好处。
这些地方官可不是口头尊王那么简单,来自江淮的青壮子弟以及钱粮物资,通过运河之便,正在源源不断送往洛阳。
王世充之所以把军寨修的这么靠前,也是为了给江淮来得物资援兵留出一条通路,保证洛阳不成为绝地。
这些物资兵马之前就已经陆续集结,只是畏惧瓦岗军势不敢贸然前进。
现如今有了路,他们便踊跃前来。
这十几天时间里,洛阳城中已经得到了大量补给以及援兵。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就当下而言,洛阳城里绝不会缺粮。
手里有粮却不肯给自己送粮,这显然是极为不寻常的事。
王世充再怎么狼子野心,也该知道眼下洛阳能保太平,全靠玄甲骑在外死战。
若是自己翻脸,他又拿什么承受玄甲之怒,又拿什么保全城池?
种种不寻常合在一起,必然是一桩大阴谋。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给了他一个承诺。
一个可以保证洛阳安然无恙,也能保证王世充不被李家惩戒的承诺。
这个承诺李建成怕是都没资格给,难道是……徐乐随即否决了自己这个念头,当不至于如此。
若真是如此,也不必假手王世充,他自己难道就做不得这些?
这里面肯定是有奸人作祟,不会是自己想得那般情景。
再说那些事就算想明白,现在也解决不了。
当下要考虑的,还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