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战马带着征尘,如同土龙直奔徐乐。
之前徐乐斗杀承基乃至最后交谈这段过程中,都没有外人打扰。
固然是因为整个过程似慢实快,也是因为两位旁观者默契的配合。
此时此刻变化突生,便是徐乐也吃不准是吉是凶。
他固然手刃了宇文承基,但是此刻的状态可说是差到了极处。
且不说和承基交战中所受的伤,就是脑力耗损过巨引发的头痛,就已经折磨得徐乐头晕目眩气血翻涌,一身手段难免大受影响。
再说他此刻可是无马无槊,和一个介胄在身纵马持长兵的大将交手,难免要吃大亏。
不过人既然上了战场,生死就得靠自己争取。
徐乐并没怠慢,进步跟身直奔承基的尸体而去。
自己的槊插在承基身上,随着承基死去身体无力瘫软,大槊就成了固定他尸体的工具。
槊锋插在地里,槊杆撑在那,保证了承基尸体依旧不倒。
他的人骨槊早就在落马的时候就脱手飞出扔在远处,而且要拿那条槊还得弯腰去捡拾,对于满身甲胄的徐乐来说,要完成那套动作也委实有难度。
是以这时候只能先去拿自己应手且更方便拔出来的那条槊。
徐乐的动作快,可是来骑的速度更胜一筹。
毕竟是马的速度快过人力,战马抢在徐乐之前已经来到承基尸首之前。
马上骑士早已经抽刀在手,自承基尸首旁掠过的刹那,直刀横过,一股血柱冲天而起,承基的人头已经落入来人手中。
“乐郎君,首级!”
这催马赶来抢着割首的不是小六又是哪个?
徐乐虽然对于承基的好感一般,彼此之间又是敌对双方谈不到交情二字。
但是不管怎么说,承基那种一心求胜战死方休的武人精神,以及他那一身冠绝天下的武艺,都让徐乐难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再者说来,宇文承基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徐乐也能猜得出来,他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除了为执念驱动,未尝没有为骁果军全军考虑的意思。
毕竟骁果军自从当了俘虏,日子就过的如同牲畜。
哪怕李密有再多心思,或是存有借一派打压另一派的想法,也得建立在骁果军足够有用的基础上。
猛虎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把绵羊视为可利用的对象只会当作食物。
如果不是有宇文承基这么个箭头人物在,李密也未必会想到这么一群战俘可以反过来打压瓦岗老班底,也就谈不到改善他们待遇给他们重新上阵的机会。
承基如果不是靠秘术提高自己的战斗力,而是保持自己之前瓦岗五虎这个级别的武艺,对李密来说又有多少价值呢?
所以说他变成这样原因多样,总体而言可以算得上是大势逼迫。
而这个处境更是不免让徐乐想到了自家头上。
对方如此,自己难道不是一样?
如果不是大势逼迫,自己难道就愿意带着神武乡亲走上这条亡命之路?
别看现在日子过得风光,大家也有了富贵前程,可是从徐家闾一起走出来的乡党可是越来越少。
哪一次赫赫战功背后,不是新知故旧的性命为代价?
如果有选择,谁又愿意走这条路?
自己和承基算不上朋友,但是同病相怜,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愿意再损害他的尸体乃至于割取首级作为军功凭证。
小六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他的年岁小见识有限,心性也还停留在半大孩子那个阶段。
武艺固然是上去了,但是性情上并没有匹配。
反过来说,他其实更像个纯粹的军汉。
没有那么多有得没得想法,只是凭借着一己心思行事。
对自己好的,自己便把他当作亲人对待。
与自己为敌的,便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至于这个敌手品行如何,又或者是否有苦衷等等,根本不在小六考虑范围内。
咱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说其他的都是浪费时间。
是以宇文承基在小六眼里就是个导致乐郎君几次遇险的劲敌,也是个不小的军功。
他的脑袋不是普通的敌人脑袋能比,哪怕是拿到长安城李渊面前,这颗人头也是价值不菲。
至于说这人的武艺品德等等,压根就不在小六考虑范围内。
死都死了,想那些干什么?
这军功扔着不捡才是浪费。
所以他策马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割人头,随后才是跳下马把首级朝徐乐面前一递,如同献宝一般交到徐乐面前。
“乐郎君快拿着!”
徐乐这时候自然也是顾不上训斥他,再说小六这行为也不能说是错的。
杀敌割首从来都是武人正大光明立功途径,要说这个行为有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唯一可以指责的,就是小六下马下的不是时候。
战场上现在可不光是自己和他,还有另一个人也冲了过来。
而且看身形也是陌生,不问可知是瓦岗军方面的人。
小六你这时候下马,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不过这当口,那位与小六一起冲入战圈的骑士也勒住坐骑,随后自马上跳下。
手中不拿兵器,而是朝徐乐略一点首自报家门:“瓦岗、裴行俨!”
这个名字自然是听过的,不管是李君羡还是徐世勣,乃至从行军过程中搜集来的情报,都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
虽然瓦岗五虎名义上并驾齐驱,但真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