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小粽子,谢青云回房给聂石留了张字条,便即挎上前几日准备好的一堆大包袱,
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年礼,用的是这一年里做搬运杂役的工钱买的。
有给娘的暖身壶,给爹说书用的柳红堂木,给师娘的花簪子,给白叔的银桦木匠刨,给老王师父铁木勺,少不了还有镇里买不到的各种干鲜果品,要带给大伙尝尝,凡此种种,不一枚举。
这几日每天辰时,都有流马车在三艺经院的正门外等着,接上准备回家的生员,送回各镇过年。
小少年当初来的时候,就背了一大堆包袱,被人笑,这回走的时候,又背了一大堆包袱。那些相熟的同年们前两日都回去了,这一上车,人只有三位,却都是早两年的生员,于是又被人笑。
“这厮是谁,搬家么,带这许多东西……”一个壮硕的生员问道、
“就是去年来书院的生员,那个傻子,你不知道么?”另一个瘦一些的一脸不屑的回答。
“原来是他,去干什么不好,跑来读书,果然是个傻子……”在他们中间,还坐着一位少女,年纪不大,打扮却挺艳丽。
少女一开口,壮生员和瘦生员都争相讨好,瘦的嘴快,当先说道:“瞧我的,师姐,一会逗逗这傻子,解个闷。”
“还是我来……”壮的动作快,先一步拦在了车厢过道上,随后才开腔说话。
一年多前谢青云就懒得去理会这等事,一年多后谢青云还是一般,只不过这几位却拦住了他的路,想找他的麻烦。
一年多前,谢青云还需要发动车内的机关才能对付找麻烦的人。一年多后,谢青云只眨了眨眼,拿出一枚巴掌大的令牌晃了晃,跟着说了句:“没长眼么,聒噪。”
既然有先天令牌护身,且韩朝阳在石牢中也算是宣布了谢青云是他弟子的身份,谢青云就索性让这些找他麻烦的人都知道,传开去,省得以后一个个啰嗦,反正这一切都由韩朝阳担着。
“你说什么?!”壮硕生员本是想先戏弄小少年几句,可还没开口就被小少年一句话给顶回去了,当即又迈了一步,浑身气劲鼓荡,加上他高高大大,颇有股子气势。
“外劲武徒高升,请书院弟子指教……”壮硕生员气壮如牛,可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满面的不可思议:“什么?怎么可能?”
“高升,怎么怂了,不行我来。”瘦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手拨拉开壮硕生员,嘴上嚷着:“小子,懂规矩么,我和他可是外门的师兄,这一位是内门的师姐,识相的就……”
和高升一般,瘦生员也是话到一半,就愣住了,惊讶之情毫不亚于高升,“你哪来的,不可能!?”
“哼,两个没用的废物……”那艳丽少女轻蔑的一笑,当即起身,拨开壮瘦二人,走到前面,不过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师姐,一定是假的!”瘦生员惊过之后,狠狠的指着谢青云道:“仿造先天令,你触了三艺经院的律规,你完了!”
“你眼睛瞎了?!”谢青云还没回话,艳丽少女便立即回身打了瘦生员一巴掌,跟着笑意盈盈的对着谢青云做了个女子的揖,柔柔的施礼道:“小女子苏萼拜见首院亲传弟子……”
“怎么,你不觉得这是假的?”小少年见苏萼的态度转了个弯,心中鄙夷之余,也挺好奇。
苏萼的语气更加的柔了:“小女子家在衡首镇,家父乃武院内门执法,自然对经院各色令牌都熟。你这令牌的纹路与一般的先天令不同,在三艺经院只有匠院的总教匠师才能打造,一般人不可能仿制。而且令牌刻有一个‘首’字,就算想冒充先天武徒,也不至于仿造这么一块全经院地位最高的生员令牌,徒惹人注意。”
说完这些,苏萼轻轻一挥手,嫣然笑道:“不知我的说法,师弟可曾满意?不如一路上,师姐陪着师弟说说话,解解乏如何?对了,师弟哪里人,前溪镇的么?这般年纪就能入了先天,莫非师弟是武者世家?”
“哦,还有纹路的讲究……”谢青云笑呵呵的点头,韩朝阳这马屁拍得好,令牌也做得高贵,小少年笑得舒坦。
“嗯,没错,师弟不知道先天令的纹路吗?”苏萼见谢青云笑,就又向前莲步轻移,“咱们坐下来,师姐慢慢说与你听。”
说着话,苏萼走到靠窗的座椅旁,抿嘴微笑着,等谢青云过来。
“不了。”谢青云摇头。
马屁也分受与不受,韩朝阳的马屁是小少年当初为了治那张召,用游狼令换来的,不接便要惹人怀疑,何况接了于己有益,自然要接。
这苏萼师姐脸蛋挺好看,可心却不怎么样,且这马屁接了没好处,不接也不会惹上麻烦,什么马屁该受,什么无须受,小少年分得很清。
摇头之后,谢青云没再去瞧苏萼一眼,伸出双手,说了句:“劳驾,让一下。”便把还在那里傻愣的壮、瘦两位生员分开,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跟着走到车厢的后段,找了和一年多前来时的同一个位置,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给脸不要脸,你敢不理师姐?!”壮硕生员费尽心思去讨好的姑娘,却被这个书院生员这般不屑于顾,自然是恼羞成怒。至于什么先天令,他虽然瞧见了,也得到了苏萼的证实,可这个时候脑子发热,哪还顾得了这许多。
况且壮硕生员瞧着谢青云远比自己瘦小的多,心底里还没能完全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