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悠歌眼前一黑,什么景象都看不到了,她只感觉满世界都是那一句“澈王死了。”
全身都是彻骨的冰冷,仿佛浸透了冰湖,恨不得能一下子彻底丧失所有的生息。
恍惚之中,屠弥仿佛叫了她很多声,可是落悠歌都听不清楚,心,狠狠地揪着,那些话,仿佛一剑封喉的利刃。
她不敢相信,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墨澈那个人。
“小丫头,你没事吧?”
屠弥握着落悠歌的手,摸到一手的冷汗,他的手微微用力。
落悠歌颤着身子看屠弥,摇了摇头,沙哑道:“我没事。”
“澈王妃,你不想知道是谁下的毒吗?”申屠鸢又道。
落悠歌咬牙,她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什么也听不到。是不是什么也听不到,心里就不会疼,不会心痛到想要毁灭一切。
她看着申屠鸢,沉声道:“墨澈他不会死。”
一字一句,却仿佛只是安慰自己。
“可是他就是死了!澈王妃,这个世上想要他死的人数不胜数,他被诛心泪所伤,又被一刀刺中了心口,换作常人早就死了几百次,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澈王身边守卫森严,别人做不了手脚?呵,对付一个已经闭着眼睛躺下的半死不活的人来说,轻而易举,再多的守卫也敌不过处心积虑的谋杀,都是空谈!”申屠鸢嗤笑。
落悠歌攥紧了拳,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
她很想告诉自己,墨澈不会死,他不会死。
可是冰凉刺骨的寒意仿佛立刻贯穿了全身。
下一刻,屠弥一把将落悠歌拦腰抱起。
落悠歌听到他压着怒气的声音:“来人,申屠公主一路劳累,该休息了!将申屠公主带下去好好招待!”
身后,申屠鸢有些不豫,群臣已经震惊无比。
落悠歌被屠弥一路抱回了寝宫。
她紧闭着的眼睛睁开,睫毛上已是一片湿润,眼底已是一片通红。
“墨澈死了,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落悠歌沙哑道。
“小丫头,不过是申屠鸢口无遮拦了几句话而已,你……”
“我记得你身边一直有一个贴身侍卫,是白芷的哥哥,叫白术,他去哪了?”落悠歌眸光决然,吐出的话也针锋相对。
“我们回来的时候白芷就有些不正常,她想告诉你什么事情的吧。”落悠歌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她想告诉你,事成了,白术得手了,对不对?”
敏感如落悠歌,不会猜不出来。
屠弥蹲下身子,看着坐在床上的落悠歌,他去触碰落悠歌的手,声音有些低哑:“小丫头,你累了,需要休息。”
落悠歌一把甩开他的手,又问他:“白术呢?他去哪了?”
屠弥不发一言。
落悠歌的心,彻底凉了。
屠弥是神医,也是用毒的高手。或许常人还无法通过重重阻碍对墨澈下毒,但若是屠弥,未必成功不了。
奈何她昨日在荼蘼谷醉了一整日,什么消息也无法提前感知。
落悠歌眸光里,仿佛凝聚了一层水雾,却十分冰冷。
“墨澈被诛心泪所伤,我去皇陵取镇魂扣的时候被西夏人截杀,再到楚存安设计杀我,屠弥,你敢说这一切你都可以置之度外吗?”落悠歌冷冷道。
如今细细想来,这所有的事情看似是巧合,其实都有牵连。
一切皆是因为有一个幕后推手。
心思缜密,果决狠心,令人害怕。
“小丫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屠弥苦笑。
“你一直在骗我,屠弥。从最开始的相遇,到你的身份,再到如今。环环相扣,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落悠歌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你靠近我,不过是想利用我杀了墨澈。”
“你成功了。你用诛心泪杀了他,天衣无缝,措手不及。现在墨澈死了,屠弥,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天下,每一张面孔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虚假的面具撕不掉,故事的结局,也无法参破。
“小丫头,你再也不愿意相信我?”
屠弥看着落悠歌泪眼朦胧的模样,心如刀割。
他眸中一闪而过脆弱的情绪,落悠歌看到了,却是决然转身,道:“墨澈死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自此以后,我于你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吧。”
“小丫头……”
“你出去!”落悠歌冷冷道:“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屠弥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走了出去,身影湮没在一片暗影里,那般的落寞。
落悠歌抱膝坐在地上,她呆滞了很久,一动不动,直至日薄西山,暮夜来临。
薄凉的月色透过纱窗射进来,落悠歌身子瑟缩在一片黑暗里,仿佛大梦初醒,从此便是无尽的荒芜。
难怪她心里总是不安。
终究是她害死了他。
直至第一缕初阳射进来,覆盖在苍茫的晨露之下,落悠歌微微抬眸。
眼底一片干涸的湿意。
她摇摇晃晃站起,整座寝宫万籁俱寂,她从铜镜里看到自己苍白憔悴的模样。
深秋夜寒,落悠歌刚站起来又摔倒在地上,摔倒时手心蹭到床榻的晶帘,刮蹭过尖锐处,渗出鲜红的血液。
落悠歌仿佛失去知觉,把血液拂得一干二净。
她又撑着身子站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出内殿。
掀开锦帐的一刹那,一股苦辣的酒气扑面而来。
落悠歌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