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泊年又是一怔,看了智好半晌,方摇头长叹,“老夫献丑了,这等小事,智王怎会不明。”他举起茶杯,向智一敬,一饮而尽。
“一路走好。”智仍是淡淡一笑,举起茶杯长饮一口,也没有多做问询,因为他很清楚,象黄泊年这等聪明人,既已生出退隐之心,那他回去后定是立即收拾细软,当即离开幽州,离开大辽,绝不会有一丝恋栈犹豫,既不会去辞别门生故旧,也不会留下一句怨怼碎语,以免让自己为难,而这样的结果,正是他最想看到的。
黄泊年走至门口,忽回头看了智一眼,见智澹然安坐,没有一句追问,心知这位智王算准自己会干脆利落而去,心中更是佩服,却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毫无敌意的笑问道:“智王,你肯这般放老夫离去,自是你胸襟宽广,但你难道就不担心,万一老夫出城后去投奔拓拔战,用我所知道的幽州军机向他换取老来富贵,那你不是在**后患?”
“你不会的,我不是胸襟宽广之人,但我知道,若你真想投靠拓拔战,就不会这么问我一句,”智微微一笑,拂袖如别,“黄老安心,你肯舍下多年基业而去,幽州城里就不会有人留难你。”
黄泊年哈哈一笑,“幽州有智王坐镇,大辽定能再起,智王心愿得成之时,老夫虽不能在侧亲睹,也当举杯遥祝。”说完,黄泊年又向智深深一鞠,迈步走出茶肆。
长街上,来往路人看见黄府司走过,纷纷向他问候行礼,黄泊年也如往常般向他们含笑点头,但他的脚下暗暗加快了步伐,那些和他打招呼的百姓们忽隐隐觉得,黄府司今日的微笑颇有些耐人寻味的不同,似乎少了往日里的矜持尊贵,多了一份淡淡的留恋。
“老啦…”黄泊年轻轻苦笑,望着百姓们真诚的笑容,思及往日所为,虽是左右逢源,却也是虚度一生,临到老来,竟无一事可对天日,这一刻,他是真的在后悔,奇怪的是,他对智并无一丝恨意,而在心底深处,黄泊年还有些由衷的期盼,“但愿这位智王真能给天下带来一场太平盛世吧,毕竟,这乱世实在是…太久了…”
茶肆内,智也已离座起身,临走前还向张华笑道:“店家,你这茶肆是个好地方,日后少不得还要常来叨扰。”
张华早对智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觉这少年雍容睿智,片刻之间决断官治,有理有据,惩处分明,虽行生杀罢黜之事,却又大快人心,连连道:“智王是贵客,哪有叨扰之说,小店虽陋,可无论智王驾临,必有清茶相奉。”
“店家客气了。”说来也怪,智平日待人总有些淡漠难近,极少谈笑,但对这位老家临安的中原汉人似颇有些缘分,走出茶肆时,居然还特意回头,向站在门口相送的张华道:“日后中原太平,若店家真有意重返故里,我当亲为店家送行。”
张华受宠若惊,不曾想这位谈笑断人生死的智王竟会对自己如此和气,一脸憨笑的送到了茶肆外。
智出了茶肆,却未回太守府,反是转向城西军营走去,昨日上午,智已与兄弟们议定,除了猛在太守府里养伤,其余四兄弟都迅速开始接管城中各项事务,智坐镇太守府,令所有官吏暂时停职,然后智亲自查核库存辎重,彻夜翻阅户籍簿册。错负责坚城垒壁,他征集了全城的石工木匠,又选出一千名手巧力健的军士,分成三拨,一拨前往城西开凿山石,一拨运石入城,分放四门,最后一拨由错亲领,在北门内修建子墙,加高城壁。飞昨夜离城,前往女真驻地和后晋军营刺探这两路人马是否有异常举动,而将则负责训练军士,但一贯雷厉风行的将这次却未急着去军营操练,反让所有军士休整一天,除当值守城军士外,其余军士回营后一律各入军帐,饱睡一夜,于今日再行操练,将随后派人从城中驿站和车马行征调了所有载货车马,把军辎库里的所有兵器都装载上车,一车一车运往军营。安顿好这些事,将又找到了智,说要从今日起重整军队,一改以往训练之法。
幽州城内现有五万余名军士,其中三万多人是智当日从北营挑选而组的新军,早在上京城时,护龙七王便已把这支新军训练了数月,因护龙七王所学不同,所以他们七兄弟轮流训练新军,忠指点军士们单兵搏杀,错教习军士熟悉各种战阵器械,智教导军士韬略应变,将操练军士冲锋排阵,飞训练军士行军探路,有这几兄弟的悉心指点,这支新军也在数月内大有所成。
将昨日对智说要重新训练军士,智听了倒也不意外,几兄弟里将最知兵法军事,而且将悟性极强,有了和黑甲骑军几番交手的经验,已是知己知彼,他提出要专一训练,自是要使新军能克制黑甲骑军的强势,令幽州军力更上层楼,不过智担心这脾气暴烈的五弟报仇心切,一昧强练苦训,所以今日处置完黄泊年三人后,智便立即赶往军营,一探究竟。
智三人一路走向军营,刀郎亦步亦趋的紧随在后,如往常般一言不发,秦璃却耐不住,走上几步问道:“智王,黄泊年这老家伙奸猾得紧,我担心他不一定肯老老实实离开幽州,要不要派人去盯着他?”
“不用。”智摇了摇头道:“黄泊年是聪明人,聪明人能度势,留在幽州对他有害无益,而且他已有悔意,再不会纠缠不走,一个时辰之内,他必会收拾行囊出城。”智想了想,又对秦璃道:“秦璃,有两件事要你现在去办,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