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男子守在外围,大家不要分心,眼前情景虽惨,可我们若无法布阵坚守,伤亡还会更重!”
“藤盾挡不住骑军连续冲撞,要用勾镰长枪,让我军尽快聚拢,把勾镰枪尖向外伸长,先不用急着杀敌,只需阻住骑军使他们无法快奔即可!”
月歌身为族长未婚妻,素得族人敬重,听她连声下令,羌人慌乱渐止,老弱妇孺互相扶持着站于原地不动,此刻一时寻不到涂里琛,羌人们都唯月歌马首是瞻,几名羌军跑近道:“月歌,辽军弓弩厉害,昨夜已有许多兄弟被射死,要防辽军弓弩!”
“弩来盾挡!”月歌早在留心辽军攻势,指着骑军大声道:“大家别怕辽军弓弩,要放弩他们早就放了,弓弩利于远射不利近战,你们看,辽军与我们贴得这般近,又是一臂控辔,一臂持枪,要想射弩便无法继续挥枪,大家备好藤盾,万一辽军真敢近身放弩,反会被我们打得手忙脚乱,要是他们想先后撤再放弩,那我们立即追上去,咬着他们不放,趁机杀出重围!”
被伏击一夜的羌军最忌惮辽军弓弩,听月歌这一说都觉有理,兰谷忙命羌军按月歌所言布下两道圆阵,最外围是持勾镰长枪的军士,无力作战的羌民则由手持藤盾的羌军护在当中。
月歌又仔细望向辽军阵势,心中忽然一动,“奇怪,既然辽军弓弩凌厉,那他们为何不在两军初会时便万弩齐发?若辽军一早发弩我族只怕早已溃败。”但她挂念着涂里琛,也不及多想,一边在人堆中继续奔走,一边不停询问四周:“族长呢?快找到族长,让族长带着我们杀出重围!”
可数万羌人重重叠叠挤于一处,虽渐有序,一时又怎找得到,羌人们也是焦急:“不知道,族长好象在后头抵挡辽军。”
“族长一直挡在最外头,他象疯了似的拼命挡住辽军。”
“我刚才险些被辽军撞死,多亏族长从骑军铁蹄前把我拉回,他又冲出去救别的族人了!”
听说涂里琛仍在苦撑,月歌心中稍安,兰谷也道:“月歌别慌!我方才见到族长与洛狄在一起,我这就去找他们,弟兄们撑着,别让辽军逞凶!”
羌族的勾镰枪远长于辽军长枪,而且勾镰枪多为硬木削成,份量不如铁枪沉重,单手可握,羌军们一手举盾遮护,一手握枪平刺,勾镰长枪伸长向外,不求杀敌,只求阻乱骑军猛冲,虽刺不中纵马快奔的辽军,但一排排伸长的勾镰长枪却令辽军再不能轻易靠近,这一来辽军猛冲之势果被减缓。
战势变化并未逃过智的眼睛,他轻轻一颔首,“想不到涂里琛也真沉得住气,如此窘境还能想出应对之策,可惜,还是要用二哥的错王弩。”
其实智不用错王弩乃是别有原因,因为幽州军的真正大敌是拓拔战的黑甲骑军,智从不会低估拓拔战的本事,日后与黑甲骑军交战,错王弩也许能收奇袭之效,但拓拔战迟早会有破解之法,所以智并不想在这之前每战都用上错王弩,以免令军士太过依赖弓弩之利,以为单凭这急射连发的错王弩就可大胜黑甲骑军。
但此时羌人用勾镰长枪克制己军骑军横扫,智不愿转为被动,便要下令全军后退放弩,先射乱羌人阵形再做进攻,却发现好些手持藤盾的羌军正慢慢往前挪移。
“羌人已料到我要放弩?”智微微一惊,“涂里琛应无此细心,莫非羌族另有高人?昨夜怎不见此人破我计策?”心念一转,智挥手召过几名骑军,低语几句。
一骑当即拍马冲出,大声传令:“智王令,羌族步阵坚守,我军暂缓围攻,后退百步!”
“辽军果然要放弩!”羌人们精神一振,月歌立即道:“大家备好藤盾,等辽军一退就追上去!”
辽军依令拨马后撤,羌军憋了许久怨气早等此刻,齐发一声喊,迈步追上,一些昨夜中伏的羌军担心辽军弓弩密集,一边追一边告诫同伴:“大家别靠得太近,分散包抄上去!”
月歌正想趁机带羌民先退,但见羌军为避弓弩都是分散追赶,而远处又有两骑辽军冲上传令,心中顿觉不妙,只听两骑已先后大喝:“智王令,全军分成十列,千人一列,回马反冲!”
另一骑喝声更疾:“智王令,全军弃枪,抽刀,近身混战,贯穿敌阵!”
“不好!快,大家都退回来!”月歌惊呼失声:“别让辽军冲近混战!”她未想到辽军应变如此之快,她想以勾镰枪阻挠骑军围攻,逼他们后退,谁知辽军反趁羌军追上之际回马冲锋,若辽军冲入己阵贴身混战,那羌人仗以自保的勾镰长枪就无用武之地,唯一的优势又会被弃枪拔刀的辽骑夺取,而且两军混于一处后再无法护住无力作战的羌民,刚平息的混乱顷刻便会崩溃。
醒悟已迟,此次出征的辽军都是窟哥成贤仔细遴选而出的精锐,智军令一下,骑军立即勒缰弃枪,拔刀拨马,蹄踏铿锵,回马猛冲。
只是一刹,滚滚洪流般的骑军已反没入羌阵中,凶猛的攻势如同惊淘拍岸,分散开来的羌军猝不及防,被冲撞得如碎浪般四溅。挥霍钢刀席卷如风,剽悍骏马嘶鸣如吼,万骑白甲分为千人一列,直如十条翻腾恶蛟,延展横扫于数万人围挤之处,刀光森寒厉如闪电,挥扫之间搅动漫天血雨,日芒下熠熠生辉的白甲转瞬被喷薄四溅的血水浸洇,铁蹄几番冲突,横贯骋出片片血地,滚滚黄尘上黏满点点鲜红,方圆数里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