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让开,乱哄哄的挤在一起,成何体统。”智沉着脸,喝退了硬挡在他身周的军士,又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方才这几千人一齐跳下马追着个小孩,连坐骑也顾不得管,那些上坡的军士也都转身下来,当时所有人都乱成一片,也无人察觉己军的混乱,此时乱象初平,大家才发现所有人都呆呆的扎堆挤在一起,毫无阵容军威,还有那几千匹坐骑,或散在坡下游荡,或引颈乱嘶,根本无人理会。
看着军士们这般混乱模样,简直可用败军溃卒来形容,即便知道这是他们紧张自己的安危,可智依然被气得满脸铁青,待看见那些站在一旁,怔怔看着洛狄的军士,智脸上怒气更盛,厉声喝道:“瞧瞧你们这模样,只不过一个小孩,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一个个大呼小叫,狼奔豕突如丧家之犬!就凭你们这等一触即乱的军势,来日怎堪与叛贼匹敌?殿下复国之任,难道就要寄托在你们这等慌乱之上?”
军士们都被骂得羞愧无言,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脚下也急急后退,远远散开,智又信步向窟哥成贤走去,窟哥成贤受令登坡,却在半途慌张折返,全无一军之将处变不惊之风范,智本想好生斥责他一顿,但看见窟哥成贤神情恍惚的蹲在小孩尸首旁,智心里一软,也不愿在军士面前折了这心腹爱将的颜面,遂立在他身后,放缓了声音道:“起身吧,成贤,事已至此,惆怅也是无用。”
“这把刀没有毒。”窟哥成贤的声音空洞洞的,“他只是想逃走,智王,这孩子只是想逃走,所以他才会往人少处跑,却被我误以为他要来刺杀你。”
“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吧?”智低声道:“第一次出手,偏偏是个孩子,也难怪你惘然,起身吧,一个池长空,已让我够为难,所以,这一点血腥之事…”智停了停,看了眼身周,淡淡道:“你要适应,也必须适应,因为,你是我需要的大将之才。”
窟哥成贤的背脊一震,似想抬起头去看智的神情,身子却僵硬不动,过了片刻,他慢慢起身,轻轻点头,“我懂,智王,我懂。”
“我就知道,你能懂。”智拍了拍这爱将的肩膀,正要下令军士们把孩子的尸首拉开,忽然也觉出一丝不对,智是心沉如水之人,心念一动便有所觉,立即将目光移到那孩子脸上,一眼掠过即发觉,死去的小孩并不是那个叫塔虎的孩子。
塔虎年纪虽幼,之前却敢在一万铁骑前胁迫他,所以方才乱起时听见这小孩说要用淬毒匕首来刺杀他,他倒不以为怪,反觉得这正是那塔虎敢为之举,但此时一看这死去的孩子并非胆大果决的塔虎,智心知有异,手腕一翻,袖中逐日弩已取出,为防军心再乱,他也不叫破,神情警醒的往左右看去,看见众军士凌乱而立,还有不少人呆呆的看着那名伏地爬行的羌军,四下里看似平静,其实正是阵容萦乱,士气浮躁之时,再看了眼远处那辆空无一物,却足够藏身数人的大车,智心念急转,突然往旁迈开一步。
便在此时,极轻的一声厉响破空穿风,杀意随声扑至,一支黑色弩箭毫无征兆的飞射而来,擦着智的衣领飞过,没入他身后一名辽军咽喉。